牵牛花种子破土时，纤细的茎脖上顶着黑褐色的种皮，有些弱不经风的样子。女儿拉着我去阳台看这些出土不久的幼苗。女儿说:“娘亲，牵牛花真聪明，它们各个儿举着黑色的种皮，告诉我们，它们很努力的在生长，希望我们能够一眼看到它们的努力，并且第一眼就能分辨出它们和杂草的不同。”我点头称赞，我们在那些幼苗面前夸赞着植物的智慧。
女儿见我心情愉悦，想要用手指去掉幼芽上端的种皮。拉着女儿的手，告诉女儿生命是来之不易的偶然，胚芽一旦着床，它们都会经历自然选择，都会努力生长；生长的过程充满苦难，幼苗会保护自己，竭尽全力使自己茁壮成长，不要小瞧了这些看起来透明的小生命。种子发芽，生长过程中胚芽与皮壳会自然剥离，待到皮壳脱落时，幼苗大多会长出第二对叶片，待长出与母体近似相同的叶片，它的作用和之前托举皮壳异曲同工——亮明身份。要等一周左右，这些透明的小家伙们会长出真叶，脱掉沉重的皮袄。
女儿似乎很忧虑，经常跑去阳台看望牵牛花的幼苗。虽说已是冬天，阳台上的阳光却比夏天充足，阳光下的植物感受到来自太阳的温暖，不分季节的生长。约一周后，育苗盆里的绿色已经能够覆盖盆里土壤的颜色了。
20多天后，一盆欣欣向荣的绿色长满育苗盆，周末进行分株定植。我在阳台上忙着栽种花苗，女儿拿着手机偷偷拍我工作的样子。我问她要不要一起种花。女儿说:“娘亲，我想做一只绿色的虫子，爬在你正在侍弄的花叶间，一扭一扭的逗你开心，你会爱我吗？”我一边抖落花叶上的泥土，一边说:“如果你是花叶间绿色的虫子，我会叫爸爸把你抓走。”女儿不悦，又做了一次假设:“如果我很可爱，也不乱咬你的花和叶子呢？你还会不会让爸爸把我抓走？或者爸爸不在家，你会怎么办？”我真不明白我那白皙可爱的女儿为何如此钟情把自己想象成为一只虫子，我却很清楚我会除掉一只爬在花叶上的虫子。因为我根本看不懂一只虫子为我挤眉弄眼，更不会被虫子逗乐。我本能的认为虫子是破坏植物生长的生物。假如没人帮我抓走它，我会买除虫剂，让它自己离开。
为了搞清楚女儿想象自己是一只绿色虫子的真正意图，我佯装思索，摇头叹息道:“假如爸爸不在家，我就没办法了，我会时不时来看看你这只胖虫虫在干什么！”女儿开心的跑来亲我。女儿说:“去年牵牛花开花的时候，听你说它也叫勤娘子，每天早上都会叫醒太阳，我觉得好像是说麻麻，每天早上按时叫我起床，为我做饭，你也是勤娘子。花藤串起很多花朵的时候，我和爸爸一睁眼就跑去阳台看花，数着花朵的数量，猜测太阳和我一样赖床不起，一朵喇叭叫不醒，一串喇叭滴滴嗒嗒响不停，太阳才极不情愿的起来。”
“懒家伙，你可以选择做一朵喇叭花，你可以以喇叭花的名义早起啊！”我逗着女儿，还在想那只绿色的虫子。
女儿说:“喇叭花虽然美丽，花期却很短，我特别想做一只绿色的虫子，沿着花架爬来爬去，你和爸爸来看花的时候，我就藏在心形叶片下面，悄悄听你们说我小时候的事儿。我最喜欢听你们说我小时候像只虫子一样扭扭，就是不会爬。爸爸有时还会学我那时的样子，可爱极了。麻麻会叫爸爸老毛虫，我就想起《爱丽丝梦游仙境》中那只潇洒的吐着烟圈的老毛虫，翠绿的像刚刚发芽的牵牛花，盈盈的是没有成型的青翠。麻麻就像穿红裙子的小仙子，注视着我和爸爸变身的虫子，说着心里的秘密。”
我喜欢对着花草说话，大多数时候说的都是情话，原来女儿变成虫子是想听我说说甜蜜的情话。
穿起我的红裙子，转动裙摆，像盛开的牵牛花。我问女儿牵牛花花语是什么？女儿说:“那就是你心里的秘密——我爱你！牵牛花花语是永固的爱；还有一种解释是大龄女子喜欢妙龄男子，像是大龄男子喜欢妙龄女子俗称老牛吃嫩草，那么牵牛花花语刚好相反。”
分株定植一周后，花苗爬藤。搭架、理花，女儿都在身边，四五日内，牵牛花藤与绿色绒线花架缠绕在一起，犹如捻过的纱，自然合抱成线。女儿的问题又来了:“谁把它们绕在一起了？”“没有人把它们绕在一起。”我回答。
“是谁告诉它们缠绕向上的呢？”女儿思索起来。
我在旁边笑，先生说:“有花苞了。”
女儿眼睛里闪着光华，说:“我知道了，万物都有智慧，花儿们的聪明让人无法想象。原来我们书上说只有人类是智慧生物，那是不对的，一株纤细的牵牛幼苗没人告诉它花架的使用方法，它自己居然会用，这就是植物的智慧。”
先生说:“牵牛花还会牵毛驴，我家小毛驴也会顺着花架向上爬上。”
女儿与先生追逐打闹，我与牵牛花静静享受周末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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