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毕业后，变得很少早起，大概有10年时间，没有感受过早上6点一刻起床，6点三刻出门是什么感觉了。

上学时候的我几乎不迟到，宁愿早点起床，早点到校，也不喜欢匆匆忙忙的，现在反而渐渐的少了这种毅力，上班弹性工作制，不打卡，变得自由随性了。

前天出差，为了赶早班火车，7点走出小区门口时候，天还没亮，突然回想起自己的学生时代，多少个清晨都是在这样的清冷凛冽中开始奔向学校，仿佛从来没有睡饱过一样。

小学时候，家离学校很近，走路5分钟的路程，不过马路，不需要家长接送。第一次母亲来接我，是一年级报到那天，我记得发了很多教材，那会儿还背着方方硬硬的那种书包，因为身形娇小，背着装满书本的书包，走起路来还一仰一合的。

上了初中，因为搬家，上学的路程变得远了，开始坐公交上学，从始发站坐到学校，也就开启了6点一刻起床，而晚上又没法9点睡觉的生活。

冬天，出门的时候只有路灯，天黑麻麻的，常常有雾，那会儿是真的雾，不像现在，都成了雾霾。

家里和我一样早起的，只有外婆。老人家总是睡不着觉，常常睡不着就在床上坐一坐，等我起床，便和我一起，帮我做早饭，送我出门。我走得快，外婆走得慢，走着走着就走到我身后了，我赶时间，便自顾自的朝前走着，外婆也不紧不慢的跟着我，一直到车站，我上了车，她又走回去。

外婆不识字，却常有旧时代生存的智慧，那会儿家里拮据，上学的路上会路过一些做门窗的店铺，外婆送我的路上，带着自制的“装备”，大概是一个长棍子，头上装了个磁铁，路上可以粘点金属废品换钱。我知道这事儿，是后来，外婆有了“竞争者”，一个老太太学着她的方法，却起得比她还早，外婆和我走在路上时，远远的看到那个老太太，顺口讲给我听。那大概是一个不需要送孙女上学的老太太，却也是一个拮据的老太太。

高中三年，上学依然很远。骑车上下学，大概是我求学中挺辛苦的一段时光了，接近9公里的路程，单程骑车大概45分钟，坚持了三年，以至于大学入学体检，内科医生听心跳时问我，你一定爱运动吧？我纳闷儿了一下，我并不爱运动，当然，如果骑自行车也算的话，我大概是经常运动了。

每天，我总是前几个到小区车棚里取车的人，因为那会儿出门的人少，自行车和电瓶车总是挤在一堆，车棚的阿姨总是得起身帮我挪车。有一回，车棚的阿姨问母亲，妳家女儿是不是经常迟到啊？我看别的学生都是拿到车，立马骑上就走了，只有她，慢悠悠的推着自行车走。母亲却说，她不迟到，她算着自己的时间呢。

我习惯推着车出小区，心里总觉得刚吃完饭就马上骑车不够健康，但也只能允许自己慢行那一段出小区的路，虽然只有两三百米，但心里却是个安慰，晨起赶路中预留些许从容，大概是高中紧张生活中我留给自己的一点轻松吧。

在我上高中那会儿，晚自习要到8点半结束，等我骑车到家差不多9点15分，我从小上学放学总不爱在路边逗留，用外婆向人夸耀的话说，那就是“总是直端端的去，直端端的回来”。

外婆喜欢在门卫室等我回来，有时也坐着和门卫聊天，老远看见一个学生样子的孩子骑车朝小区走，门卫会问，是你孙女回来了吗？外婆看看表说，这个不是，她还要一会儿才到呢。

骑车上学的路，因为出发早，路上人和车都不多，路况不算太复杂，我从来没有出过什么大事儿。

唯一一次，是遇到自行车车胎在路上被东西滑破了，可全身上下只有5毛钱，我以为可以刚好够补胎，可是到了路上修车的小铺，发现被滑得很深，只能换内胎，就要20块了。

那会儿高一，课业压力大，身边的同学家庭条件都很优越，突然觉得自己很委屈，骑车上学已经那么辛苦了，可还这么倒霉。我和修车小哥说，把我的手表放店里，我明天拿钱来取，修车的小哥看我眼泪哗哗的，虽然有些犹豫，可还是帮我修了车。出发前，小哥解释道，开店收人东西比较忌讳，并不是不愿意帮我修，而旁边的阿婆嘴里却感叹着，每家的孩子不一样。

印象中那是初秋，骑车还不冷，心情却不好，我一路眼泪滴答的骑车回家，快到家时，碰到出门寻我的母亲。

后来，为了上学方便，母亲买了一辆电瓶车给我，可是女生力气小，常常抬不动车，速度太快，又有点害怕。有一次在学校停车棚里，因为过一个小门坎摔了一跤后，我再也不肯骑电瓶车。

摔跤那天回家，又偷偷哭了，委屈着为什么就自己那么不顺利呢？想着就在我还在路上的时候，同学已经到家洗完澡开始做作业了。

母亲安慰我，以为我是因为把车摔了心里自责，后来知道我不愿意骑电瓶车，那周周末，又带着我去挑了一辆好一些的捷安特公路车，价格是第一辆的3倍，这辆自行车陪着我走完了剩余2年半的高中生涯，高中结束还卖了200块钱，看着也有8成新呢。

高中的日子里，每天推着自行车进小区时，小区路灯下，影子老长，我当时常常想，还要多久，这样辛苦的路程就结束了。

现在回头看，那些个清晨、夜幕的路灯下，照射着多少现实的清冷和生活的温情呀。

后来，谈及上学，我都总建议说，尽可能，不要把时间浪费在路上。

可是，从一端到另一端，在路上，赶路，大概是人生的常态。漫长也好，坎坷也罢，走在路上的你，和陪你赶路的人，都是珍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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