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兴(1444-1510),字伯起,号缓庵,河南嵩县新店(今伊川莘店)人,明成化十一年(1475年)乙未科进士。曾任山东冠县、邹平县知县,擢监察御史。为官公明廉直,不畏权势。弘治三年(1490年),奉命巡按陕西。在陕期间,“克尽宪职,所至秋毫无犯,贪官污吏豪军强民,闻风敛迹,不敢纵横”。李兴却被构以“用刑太重”,下狱几死,蒙赦徙广西南丹。弘治六年(1493年)四月,李兴由苏州赴南丹,当地士林为其饯行并作吴南饯别图,苏州知府史简为饯别图作叙,南京太仆寺丞文林等为饯别图题诗。
吴南饯别图叙(拙庵)
癸丑四月八日,设祖吴城南十里许,送侍御李伯起行戍。是日骤雨且久,宾客咸在,文太仆宗儒执爵扬言曰:“伯起此行亦荣矣哉!尝见名公卿过吴,或留数日,郡邑大夫始谒再谒不能复相见,盖政剧路要,其势然耳。未见有日来慰问如待伯起者,如傅太常以近侍为讲官,今日亦过苏还朝而不能往饯而饯伯起,伯起其荣矣哉!”予寀佟君时贵应声曰:“宗儒之言是也,伯起有何势位而能感动我辈?若是也耶,伯起实荣矣!”两县令执卷趋进,请予书于卷尾,以识伯起一时之荣。噫!好善,众所同也,伯起力行其善而人好之,盖其自得之荣有出诸名公卿外者。仆辈眷眷私情,何足为伯起荣耶!何足为伯起荣耶!
乡人史简书
注:
史简,号拙庵,洛阳人,明成化十七年(1481年)辛丑科进士,曾任监察御史,时任苏州知府。
题吴南饯别图诗
一
万里衔恩入瘴乡,自畴曷以报君王。
已拚一死不足惜,幸符再生安敢忘。
此日甘将绵绕指,当年曾把铁为肠。
乾坤一担纲常在,留取丹青百代香。
江璞
注:
江璞,明成化二年(1466年)丙戌科进士,曾任广东南雄知府。其余事迹不详。
二
百二山河属宪台,锄奸诛暴剪污莱。
嫉贤妄指十愆咎,谪戍投荒五岭嵬。
涨海潮生阴火烈,苍梧日暗瘴云堆。
清时天运归公道,独驾扁舟万里回。
洛汭乔缙
注:
乔缙,字廷仪,洛阳人,明成化八年(1472年)壬辰科进士。授兵部主事。擢四川参议。有《性理解惑》、《河南郡志》等。
三
鼎食何非我,穷居不是谁。
南丹李夫子,吾不陋居夷。
李承箕
注:
李承箕(1452―1505),字世卿,号西峤,亦号大崖居士,湖北嘉鱼人,明成化二十二年(1488年)举人,理学家,与兄李承芳,并称嘉鱼二李,有《大崖李先生诗文集》。
四
忧戚从来玉汝成,读书多自见工程。
瘴生僻地山川险,云散遥天日月明。
周勃系累身益固,贾生去国虑方精。
幽窗兀坐无人语,太极图中元气清。
又
元城驱走不死瘴,苏老放逐还教人。
乐道养生能胜物,肯从多欲丧天真。
(惩忿窒欲,静坐忘思,则瘴疠不生;节饮慎言,去骄远色,则瘴疠不侵。伯起绣衣南行,取戒言于仆,仆亦不知戒者,因赋二诗併谇语塞白。)
长洲文林
注:
文林(1445~1499),字宗儒,南直隶苏州府长洲县人,明成化八年(1472)壬辰科进士。历任永嘉、博平知县、南京太仆寺丞、温州知府。其子文征明,明代画家、书法家。
五
浩气欲将江海吞,投荒万里沐君恩。
再生忠鲠终存节,未死奸谀已落魂。
荔子花开飞孔雀,桂江水暖沐芳荪。
腰间宝剑横牛斗,且尽离筵酒一樽。
蓝昌
注:
蓝昌,生平事迹不详。
六
明时非罪谪何偏,壮志仍输祖逖鞭。
身事龙钟应有分,衰容华发待流年。
洞连龙穴金山冷,樯似邓林江拍天。
奇险驱回还寂寞,钓船春雨日高眠。
王良俊
注:
此为集句诗。作者诗中标注:明时非罪谪何偏(陆龟蒙),壮志仍输祖逖鞭(标注为郑谷,有误,应为张泌),身事龙钟应有分(贾岛,原诗为“身事龙钟应是分”),衰容华发待流年(柳宗元,原诗为“岂容华发待流年”),洞连龙穴金山冷(谭用之,原诗为“洞连龙穴全山冷”),樯似邓林江拍天(杜牧),奇险驱回还寂寞(王建),钓船春雨日高眠(崔橹)。王良俊,生平事迹不详。
观树轩
太仆初作赠殿院扇诗,未归,尚持于手。至会,吴中有狂士,预宴见之,因大噪,指诗为讦语,同赋者遂为沉吟阁笔。明日太仆至余家,诵其文且举前语,以书不书为决。余曰:“亟书之!亟书之!纵得罪,荣也。何不书?况未必得罪乎!鄙哉狂士,奚其信!”太仆乃书,曰:“吾幸有子,不然气塞。”又明日,约余追送于盘门。余既以拙诗附骥,将别,仍举手中扇,再书一通为赠,且明用印记,曰:“以此为志,他日诗案,不得讳也!”太仆又示余邢明府书字数十言,大略皆劝太仆不妨写,文章语磊磊落落,有烈士风,使野人艳。观殿院昨日已作深衣,办南中死敛具,自待如此,在他人何图耶!余平生虽退缩不能干一事,然今日亲见简册中仿佛人物,岂不知爱!苟以空言得罪为畏,则李御史独何人哉?
吴郡杨循吉书于观树轩
弘治六年四月七日
注:
杨循吉(1456—1544),字君卿,一作君谦,号南峰、雁村居士等,南直隶苏州府吴县人,明成化二十年(1484年)甲辰科进士,明代文学家,曾任礼部主事,世称杨仪部。
太仆,即文林,见前注。
七
冰蘖为人铁石肠,何曾开眼利名场。
分甘一死欲明白,气压千官大激扬。
瘴雨蛮烟天自好,青山绿水路初长。
相逢不语只须醉,明发相思各一方。
长洲文林(文太仆扇诗)
八
公是人间真御史,平生端不负三场。
忠臣自古难施展,好事傍人爱举扬。
定力绝无迁客苦,别情合与去江长。
谪中多少登台鼎,他日还应遇九方。
吴郡杨循吉(杨仪部扇诗)
九
立朝孤介见刚肠,忠义争驰翰墨场。
谪戍无惭甘蹇晦,济时有策擅敷扬。
心公自我忘夷险,党论从人较短长。
莫叹此行天万里,赐环宁久滞蛮方。
谢表
注:
谢表,明弘治十五年(1502年)壬戌科进士,事迹不详。
栖云轩
河南伯起李先生,以名进士为监察御史,按治关陕,云扬风纪,山岳动摇。弹劾大臣,乖仵贵戚,遂中奇祸,孤忠无援。借圣明洞察,得不死,犹谪西广之南丹。予观古人如柳下惠之三黜,屈原之放逐,贾生之放长沙,下至东坡之流儋耳,黄山谷之寓涪州,刘元城奔走岭南之类,不可以悉数,皆以直道不容于时。世道愈降,养贤才薮多邻御魑魅之乡,然则伯起虽拙于逢今,其不巧于合古哉?孔子谓伯夷叔齐求仁而得仁,余亦谓伯起求仁于关陕而得仁于南丹也,且视浮荣如飞云之过目,又足较耶?伯起迁谪时,怡然就道,道经吾苏词林,大夫士为赠诗文成卷,非代伯起鸣其不平者哉?虽然古人有言,士之负才抱气,而趋世尤疏,其大足以杀身灭宗,次或流离,患难不能以自保者,踵相接也。三复斯言,证以伯起之事,为之泪下。
弘治乙卯夏六月一日思元居士东吴桑悦书于桂山草堂
注:
桑悦(1447—1513),字民怿,号思玄,江苏常熟人。明成化元年(1465年)乙酉科举人。除泰和训导,历长沙、柳州通判。为人桀骜,不拘礼法。工辞赋。有《桑子庸言》、《思玄集》。
十
题吴南饯别卷后
我虽不与吴南饯,今日湘南得阅图。
料得扣舷观易处,满天风雨度西湖。
姚祥
注:
姚祥,字应龙,广东惠州人,明成化十七年(1481)辛丑科进士,历任新喻(今江西新余)知县、沛县知县、江西道监察御史等。
十一
弘治丁巳夏,予偕予乡人世乡先生邂逅伯起李公于桂林,公示以吴南饯别卷,予因僣附一律于末,拙意其亦公之意欤。
乾坤犹北极,风雨自南征。
臣事悲愚戆,天王托圣明。
全生孤剑在,送老一衣成。
酒国无拘禁,年来肯独醒。
吴廷举
注:
吴廷举(1460~1526) ,字献臣,号东湖,广西梧州人,明成化二十三年(1487年)丁未科进士。历任广东顺德知县、广东兵备佥事、云南兵备道、江西右参政、广东右布政使、南京工部尚书等。
十二
山岳曾摇动,才名到处闻。
霜威寒吏胆,剑气扫妖氛。
报国情何极,投荒志不分。
归来身尚健,一念敢忘君。
永州吴瑺
注:
吴瑺,生平事迹不详。
十三
谁写吴南饯别图,南丹行不为名沽。
敢当天下真风纪,羞杀人间小丈夫。
三黜半生双鬓短,几年万里一身孤。
从容忠义归来日,白璧从来不受污。
舒城祝富
注:
祝富,字尧臣,安徽舒城人,明成化十三年(1477年)丁酉科举人,成化十四年(1478年)戊戌科会试乙榜第一,历任伊阳教谕、伊王府长史、嘉议大夫等。有《默庵集》。
(选自同乡大王庙《李氏家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