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会有这样的时刻,外面的一切都隐去,你坐在黑暗里,目光僵直,注视着自己的内心,此时你无处可逃。你问自己:你喜欢什么?你想要做什么?人生的意义是什么?
你严肃又专注,无奈又焦虑,这些关乎过去与未来的问题,你期待得到一个答案,让你可以脱离痛苦的挣扎。但结局往往没有答案,你仍然迷茫,仍然焦虑,挣扎着生活。
生活陷入循环,期待出现转机缓解你的焦虑,而未实现的期待又加重你的焦虑,就像芥川在《尾生的信义》里写道:“昼夜过着懵懂如焚的日子,却又一心等待着会有什么奇物降至——犹如尾生薄暮时分在桥下终生等待着不来的情人一样。”然而最终尾生被涌来的洪水淹没,你也淹没在繁杂的生活里。
所以最近网上很多人开始自称“佛系青年”,把“随便”“无所谓”当作口头禅,对生活不再抱有期待。似乎没有期待,就不会受到伤害。那么这些佛系青年是不是真的都如“佛系”这个词一样,看淡红尘,从此平静喜悦呢?并没有,这样的贴标签方式不可能让人真的顿悟。大多会出现两种情况,一是掩耳盗铃,以为自己的心可以被蒙蔽掉,不动声色的去获取自己想要的,就能避开焦虑。另一种是,真的失去期待,欲望愈来愈少,生命都不再跳动,最后陷入抑郁。所以,妄想通过这样的方式让自己活得平静喜悦是不大现实的。
那么到底应该怎么做才能减少我们的焦虑呢?
首先,还是要肯定,对生活抱有期待是对的,佛教里说的渡人脱离苦海,看破红尘也并不是教人放弃对这个世界的希望,放下的不是期待,而是执念。加缪也认为,人若是为了寻找生活的意义,为了某种目的而生活,就会给自己树起生活的栅栏。被关在栅栏里生活,想必每个人都是不痛快的吧。所以人不能把追求期待的东西当成生活唯一的主题,而应该像纪伯伦说的,不再一味地追求,只是去做,一切才刚开始。
那么怎样放下执念呢?心理学家埃利斯把这些归为情绪问题,并给出了建议。
在这之前,要先实现三个基础,这基础不是可操作的步骤,而是让你重新审视自己的观念。
基础一:用无条件的自我接纳替代有条件的自尊。用自己的主要生活目标以及是否能助你达成目标来评价、判断自己的信念、情感和行为。如果能达成目标,你则认为它是“好的”或“有用的”;反之,你则认为它是“不够好的”或“没用的”。从这里开始,你很有可能要偏离社会普遍的价值观了,因为你将拥有自己的判断标准,这会让你面对巨大的压力,但是,谨记不要让这些影响了对自我的评价,无论你的表现好或不好,无论别人是否认同你和你的所作所为,你都需要接纳并尊重自我、自己的人生和作为人存在的价值。这是最重要的。
基础二:无条件地接纳他人。用自己以及社会公认的标准评价他人的信念、情感和行为或“好”或“坏”,但是永远不要评价他人本身。接纳并尊重他人本身,不是因为他们身上具有的某些特质或他们的行为,只是因为他人与你一样,都有人的尊严。对所有人都抱有怜悯之心,甚至对所有生物都是如此。接纳别人即是接纳自己。
基础三:无条件地接纳生活。用自己以及社会群体的标准评价生活和社会的“好”与“坏”。但是请不要评价生活或境况本身是“好”还是“坏”。正如莱茵霍尔德·尼布尔所说,尽你所能改变你不喜欢的生活,安然接受你不能改变的,并拥有区别两者的智慧。你已身处其中了,不接纳还能怎么办,像电子屏幕一样划屏把它划走吗?不可能。你能做的只有:改变能改变的。所以最重要的是,要能区分,你不喜欢的生活里,什么是你能改变的,什么是你不能改变的。
埃利斯博士最后给出的建议是:
第一,你要经常察觉到自己的想法,在冥想的练习中也有这样的要求——“看到你的所思所想”。很多人觉得自己怎么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但事实是,当情绪来临的时候,你就被淹没了,此时你看不到自己的想法。所以,开始的时候,你要练习能随时察觉自己的想法,比如,你睡了个懒觉,感到惭愧,这时你就要想到:“我为我自己起晚了感到惭愧”。这样慢慢养成观照自己的习惯。
第二,当你能时常抽身出来,看到自己在面对事情的想法时,你就要更进一步分析想法背后的逻辑。比如,“我为我晚起感到惭愧”背后的逻辑可能是:“我必须早起,否则我什么事都做不好”;或者生活中常产生“我好没用”这样想法的背后逻辑也许是“我一定要成功,否则就没有活下去的价值”。这样的分析常常会得出很令人吃惊的结论。试想一下,假如把这些运行的逻辑变成要求强加在别人身上该是多么残忍,但我们却日复一日地施加于自己。
第三,就是判断每一个想法背后的逻辑是否成立。在这里要说到一些朋友——他们对自己的要求十分严格,想法也很极端,这和他们成长过程中长辈输送的价值观不无关系。尤其在中国,对一个人的评价往往离不开“成功”二字。王小波在他的文章中也提到过,见过中国人在墓碑上刻下生前的各种职位名称,而曾去过的美国公墓,碑上只记载了两件事:出生日期和参军。可见,中国人对别人和对自己的价值判断实在是很扭曲。所以第三点就是你要明白这些逻辑不正常的地方,然后大胆的说出:“这样是不对的”。
因为凡是令人痛苦的,都是错的。我把这叫做自我的矫正。
就如同埃利斯博士对人生意义的看法:
“我对生活的态度是,我们不是被邀请到这个世界上来的,生活本身并没有意义,而是我们给了它意义。我们赋予生活意义的方法是,决定什么是我们喜欢的,什么是我们不喜欢的。”
做人嘛,开心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