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宁子
又一年在脚下走到终点,不想下车,很想拽着岁月的尾巴尖儿荡个秋千,用尽力气荡回去,然后心安理得地赖在春天里,带着我的朵朵和臭臭去田间地头,看它俩在乡间小路上撒欢。
据说,那条小路已被拓宽,也许明年春天,再也看不到小路上的泥脚印和纵横交错的车辙,夏天,再也看不到厚厚的淌土上,鸟儿的爪印和蚯蚓爬过的痕迹……
岁月如梭,时时在变,事事在变。就连那条小路也变了,我不知道,我的朵朵和臭臭明年该去哪儿撒欢?但愿那个土坡上,那棵桃树还在,明年还能看到它花开的模样。
我想在冬天去看看那条小路,但没雪的冬天,我没有理由去看它,只有赖在热乎乎的被窝里,想着那条路,想着这一年。
这一年,那条小路赐给我太多的灵感,只要走进它,就有说不完的话向它倾诉。像个疯子一样,将自己融入小路,也唯有走进它,我才是真实的自己。我不知道那条小路有多大的魅力,我只知道只有脚踩着泥土心里才会踏实。
突然想起,我竟然没在那条小路上拍几张脚印的照片。最好是雨后,我踮着脚尖蜻蜓点水般在小路上跳跃,鞋帮上粘着湿漉漉的新泥,或者是久旱的夏日,那种一脚踩下去,黄土就会漫过脚踝。也许,唯有那样,我才会停下脚步,审视自己。也许,这种做法会被人嗤之以鼻。但唯有停下脚步,才能找回曾经的岁月,曾经的自己。
也想在某一个清晨,踏着晨露去那条小路,像那个撇野腔的关中老汉,对着田野对着朝霞,旁无他人地扯开嗓子吼一段秦腔,惊得路旁的鸟儿扑棱棱飞向远方。或者踩着碎步,哼一曲西湖山水唱一曲未开言来,让晨风为我伴奏,麦苗为我鼓掌。但,我一直没有勇气扯一嗓子,成为自己的风景。只有一声叹息。
不知何时,我把自己弄丢了,丢在了嵋坞岭,丢在了乡间小路。那一帮风风火火的铁女子去了哪里?嗯,一定是去了嵋坞岭,一定是奔跑在那条小路上,哪怕摔得鼻青脸肿,哪怕粘着一身的草刺儿也要勇往直前。嵋坞岭上不仅有香甜的黄瓤西瓜和甜丝丝的棉桃,还有土窑上镶嵌的土葫芦。
如今,嵋坞岭上的土地上,再也没了黄瓤西瓜和棉桃,那土葫芦也随着嵋坞岭从砖窑里走进千家万户,曾经的官道在机器隆隆声中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一丛黄灿灿的秃子花摇曳在梦中。
又一年走到终点,盼望着一场大雪,去看看那条小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