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潇那日去镇魂殿就是为了查灵甦是否故意留给他神灵契,却无意间发现了灵甦刚刚说的秘密。当时神灵契光芒一散,镇魂鼎外溢的邪气也收了回去,同时与灵甦身上的铜铃产生了共振。他这才去摘他的铜铃,结果就和乔装打扮的芜幽动起手来。
“仙然当时在神灵契里面封了一个妖魂,我用这铃将妖魂放了出来。但是,噬魂非同一般,我放不出来。就把这个难题留给了你。”
尘潇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就能把它放出来?”
“我当然只是下了个赌注。赢了,我得到它。输了,也没有损失,神灵契,本来就不是我的。”
灵甦的话经不起推敲,尘潇当然不会相信。他们之间,即使合作,也不可能真的信任彼此。所以,他也不去戳穿。而是转而又问,“妖魂?什么妖魂?你去天牢是为了得到噬魂?”
灵甦见他误解,也没有正面回答,“这个就要事后说了。”
“那铃,可否给我看一下?”尘潇一歪头,意是这次应该答应了吧。
灵甦对他的要求有些不愿,但再拒绝可就谈不下去了,便将铃递了过去。
尘潇接过铜铃,又幻出神灵契,两者之间没有什么反应。他低头看向灵甦。
灵甦射出一道邪灵拖起铜铃,铜铃一阵无声震颤,霎时间浮在了神灵契的上方。
应着神灵契的光芒,两人看着旋转的铜铃。上面的花纹影子印到神灵契绘制的不明图文上,似是形成了一个极其细密,古老错落的群山图景。影子与模糊图形虚实交叠间映出一片血红。
在虚无之境中的经历似散落的水花在尘潇脑中快速闪动。杀戮,怪叫,咒怨层层起伏,将他惊出一身冷汗。
灵甦看他反应不对,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尘潇一把将神灵契收了回来,铃也被灵甦握在了手中。
“没什么。”他有些魂不附体。当然,他知道这不是灵甦的邪魅作用。刚刚那些看到的事物在眼前崩散,他的心也迅速恢复平静。他忽然想起一句话,“你说,这只是神灵契的四分之一……”他为什么会想起这个,这句话是芜幽对他说的,还是他对芜幽说的他竟然有些记不清。难道这铃与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你说,铃与神灵契会有什么关系?”灵甦问道。也直接问入了尘潇心里。
以目前形势来看,想打开这个秘密,也必须要两人合作才行。灵甦当然听说过剑弈魂的传闻。当年神灵契丢失,据说曾经被一分为二。他有猜想过铜铃里面是不是其中之一。
但这铃是芜幽的,从她对铃的态度来看,她并不知道这铃有什么作用。若这铃真的是神灵契,芜幽会不知道么?而且,这铃与自己有缘,除了自己好像芜幽也不能操控它。这就更奇怪了。
仙然手上的半张神灵契证明了神灵契曾被分裂的传闻,那么仙然的神灵契又是哪来的?天牢中那妖女手中并没有神灵契,寻找另外半张神灵契的线索便断了。他之所以丢给尘潇,当然是猜他身上会有线索。毕竟正阳剑曾经与神灵契有关。
他虽确定了尘潇也在找神灵契的下落,却并没有探到他是否有眉目。但灵甦并不着急,因为还有一些线索,他必须要通过自己才能知道。
见尘潇半晌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灵甦转移话题道,“刚刚你说,你与昆吾派的嫌隙是我制造的。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不是。我也只是一枚棋。”
尘潇听了这话更是吃惊。
灵甦接着道,“我弹奏的‘弹曲’确实是为了引起赤阳异动,提示你除了仙然,还有人利用五彩神池濒死之人的精魂修炼邪术。至于你会怀疑谁,我一无所知。因为,我并不知道你与昆吾派的关系。”
灵甦抿了一下嘴,又接着道,“不过,我确实查过你和正阳剑上一任主人的关系。你们除了共用这一柄剑,似乎也没什么。”灵甦虽这么说,却把不信表现在了脸上。那日在凌潇阁渡湖青璋的一招剑舞九天正对他,他就已经猜到青璋在掩饰什么秘密。
他当然知道尘潇不会理会他的质疑,便接着道,“但是,从仙然的话里,谁都能猜到她与你有关。你一定会查她为什么能练那上古的邪阵。”
“这与你有关么?”尘潇蹙眉望着他。
“我可是与邪灵共存的……怪物。”灵甦发出自嘲玩味的冷笑,“就不能对邪术产生好奇么?不过,后期我反思过。确实有人影响过我对事情的判断,甚至,有意引导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尘潇比刚刚更加震惊,但并没有打断灵甦。
“直到从天牢出去,有人表现得对你和那个妖女很是好奇。我才确定,我猜得没错。”
“有人?弑影?”尘潇的漫不经心也让灵甦吃了一惊。
“是。”灵甦放平嘴角,轻轻点了点头。
尘潇得到肯定后没有就着弑影问下去,而是转而道。“那日在云师派后山,你真的是与青璋巧合相遇?”
“我说是,你信么?”灵甦在观察尘潇的表情。
“不信。”
“那我只能告诉你,不是。若不是与慕掌事联手,我也很难全身而退。”
说到此时,尘潇几乎可以确定,罂粟谷看到的邪魂与灵甦和青璋所遇的邪魂为同一个。
“阳城城外有人修炼拘魂返魄的邪术,琴箫令牌上的咒术,还有那些假宗布死侍自爆的咒术,都来自同一个地点。”灵甦一看尘潇,“中原,永安镇。”
尘潇记得凛生和他说过在永安镇和复康州一起寻找令牌并被追杀的事情。如今又与另外两件事串联起来,他还是觉得蹊跷。
“我探得,永安镇的咒术,源自崆峒派符阵。所以……你觉得,邪魂会不会也是……”灵甦没有说下去。
但尘潇心中对那个人的猜疑几乎已经到了可以确定的地步,只是他如今还是没有一点线索和证据。广源台上他当众与依清绝闹翻,就是为了引出一个人——风舒云。
那日风舒云言语中的嘲讽与刺激已经暴露了他对尘潇深深的恨意。这个崆峒派闭门修行多年的掌山长老似乎在尘潇年少时就对他有敌意。
这种敌意当然是他从云虚身上感受到的。自从云虚师父死后,他就很少再能见到云虚。甚至在他被赶下山后,云虚几乎与他断了来往。他清楚记得,云虚说过,不想惹大师伯不开心。
剑魔冢中他不记得任何事,但唯独云虚的一声“师伯……”深深烙印在了他的印象里。他一直觉得,云虚的自爆可能与风舒云有关。
师父曾与他说过,依清绝与风舒云曾是无话不谈的朋友,曾经的友谊也是这大荒中的一段佳话。但不知经历过什么,风舒云一心修行,两人几乎不再来往。而且,他记忆里,师父和掌门之间唯一一次的不愉快就是因为风舒云,他虽不知道是为什么却也在师父的言辞中感受到过无奈。
尘潇与昆吾派当众闹翻,是故意引风舒云与自己针锋相对,他果然露出了锋芒,也引起了依清绝的怀疑。只是,依清绝又说他没有理由和能力。尘潇这才知道,风舒云在依清绝心中有着不可撼动的地位。从那一刻起,他才知道有些事情,只有他一个人想要知道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