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帆同学


耳机里弥漫着悠扬低语般歌声,眼前一望是熙攘嘈杂的放学人群。稚嫩清澈的眼神和没心没肺的欢笑声,谁又和谁在暧昧,楼梯转角的心仪对象是否又被谁暗恋,那对羡慕的情侣能捱得过这学期,对面班的女生谁又在闹事换来一阵的嫌弃,事情是百转千回的偶像剧情还是恶俗人情占上风。似乎所有表情只在重复上演无聊的空壳戏码,好奇的兴奋感不断膨胀像需要爆米花的剧场秀。我摘下耳机,置身于这个已经远离我一年的校园时代。

时光停步,我回头望去,再多的感慨也不过如沙粒般流逝,怎么能抓得住呢。我也只不过是你口中的同学朋友而已,再过多少年,谁又能记得谁呢。

高一秋,凛冽的寒风从窗户玻璃的缝隙挤进教室融入每个人呼吸的瞬间,在呼的同时散发更多的温暖。走过长廊挤过混杂打闹的人群,公共宣传栏里的通告批评是上个星期和校外学生打架的处分,隔壁贴着校园才艺比赛的获奖班级和个人名单。学校操场像飓风渲染过后的绿色海浪,刚刚上完体育课的学生像蚂蚁般被冲散。我把脖子缩了缩望向窗外,把校服的外套裹地更紧了,还没放下手中的笔,正想着上节课不解的数学题。“想什么呢?”宏川一掌拍下来,我老血都要吐出来了,把他手从我背上拿下来。刚刚思考的题目早已风卷残云般消逝。

“干嘛”

“诶,不要一副嫌弃又无奈的眼神。下午要不要去打球,放松一下,看把你学地面如土色,都麻木地没有了生气。放学我再来你们班找你啊。”宏川这个粗枝大叶的家伙一天到晚不是打球就是看女生。以为我不知道又想让我帮他看中意的女生。

说完就跳坐在我前排同学的位置上,眉飞色舞地说起他们班的大新闻。我们在课间相聊,多数时我在听。宏川以前初中和我同班,本来不怎么熟,后来初二他搬家刚好在我家楼下,其实就住了几个月,后来搬走了,不过那时一起上学踩单车打球偶尔逃课,关系很铁。他做事总是马虎又随意,脑子倒灵光,记忆力也挺好,不然怎么会和我考进同一个高中。就是写字特别丑,根本像鬼画符,他还说那潇洒。上课铃声骤然响起,被洪水冲刷般大家从四散挤入教室。我看着宏川逆行人群的背影,他一边往外扑跑一边整弄那无比在意却已经凌乱的发型。

青春也许就是清爽的发型加清澈的眼神,无所畏惧,和伙伴嬉戏玩乐,追逐打闹。对喜欢的人说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感受,对不喜欢的人面无表情冷若面霜。如果青春是数学题,多不希望它越变越复杂,越算越举棋不定,最后只能用沉默代替哀叹。站在青春葱郁的田野中,苍穹无风,地无尽头,荆棘混杂泥土的艳丽花儿割伤过你我。

我比较沉稳可能还有点闷而宏川则外向风趣,我曾想也许是内心某些真挚而纯粹的东西才让我们成为如此好的朋友吧。关于女生这种生物,我莫名地略带天然的回避与羞涩。而这厮见到漂亮有气质的女生就想尽办法靠近,找联系方式,但却不会马上采取沟通。而是伺机而动,勘查敌情,静待观察,时而展现自己的机智幽默时而乖张暴躁。我对于他的高超能力是佩服的。

下午多数时候让人昏昏欲睡,老师顶着厚重的眼镜片重新讲解着英语语法和昨天的作业,旧知识的复习像窗外没有生机的阴云残阳让人不想抬起眼皮。我趴在桌子上,作业本里笔墨散发奇怪而独特的味道。天渐变渐灰,也许我的青春不只是做一大堆题目,在教室认真无味地活着。当然,我没得选。但有地想。毕竟这是最顺势的好选择,也是最直白的悲哀。

放学后,果然下雨了,宏川跑过来说,哎呀,怎么突然下雨了。真烦!

“不看天呐,下午阴云密布,肯定要下雨的,你有没有带伞?”我觉得打球倒没什么,只是下雨没带伞真麻烦了。

“没有,不过,别急嘛,等雨停了再走。”

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我估计雨等下会更大。我们趴在走廊栏杆上聊着NBA,突然看到一个女生拿着一把熟悉的伞向这边走过,宏川转身嬉皮的脸略显正经。

“小川,谢谢你啊。”此女微笑点头走开。宏川装地跟什么似的,看不下去。

“你把伞借给她了?怎么,你还带伞了。”

“嗯,那什么,咳…就上周那几天下雨,那伞我就一直没带回家。对了,你觉得她怎么样?”

“就那样,看起来不是软妹子。”我无心回答,为什么刚刚跟我说自己没带伞。

这雨真的是越下越大,我不想再等,和同路的同班同学一起回去了。

宏川还是隔三差五和我去校外篮球场打球,周末也会叫上住在周边的同学。聊的不是篮球就是女生。他口中的女生名字常常换,有些是校外的还有我们班几个长得不错的女生。我冷笑着说他捕猎范围真广。

第二次遇到那个女生是在辅导班的走廊,见过一面不代表认识。上课后才知道我们在同一个提升班她叫子帆,似乎很受欢迎,长发披肩偶尔会用黑色绳索扎起,瞳孔黝黑如雾夜般,善意的笑却很刻意。我斑斓起伏的心情洞察着这有一点怪的女生。“看!看!看!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这美女与课本只能选其一啊。”补习班的陶老师经过座位时用卷皱的书敲打我的头。“你们现在不用想那么多,好好学习,到时候等上大学了,根本没人管……”忽然教室热闹起来,欢笑夹杂着交头接耳的密语,我本来就脸皮薄,一下脸就红了,不知为何竟有些许莫名的怒火,心里指责老师自以为是的误会带来这哄堂大笑。每周三放学后的辅导课程还继续着,某些私语误解我知道一时辩解也说不清。

高一下学期的课程还没那么紧张,多数时候班里都是乱哄哄地一片。坐我前面的这位老兄名字搞笑叫光原,人虽然聪明但却爱扭捏很花俏。我常对他说的是:骚年,好好学习吧。光原反向趴在我的桌子上,这个妖气的男生拿起小镜子摆弄着他的头发,“你以为学习好了又能怎样?找个几十年不换的工作到退休?真无聊。”轻蔑的口气真想揍他一顿。我吸了一口气说“好啊,那你别学习啊。不学习你连工作都找不到。”我立起书本挡住他,继续埋头整理笔记。下午放学后,宏川过来我们班叫我去玩。最近不知道怎么了大家特别有兴致踢足球,我对此没兴趣。跟他说我去补习了就先走了。

刚回到家还没开始写作业就有电话来,说是踢足球的时候扭到脚。也不知道严不严重,我问了下情况,轻度扭伤。准备买些药带过去,然后把这家伙扛回他家。心里着急又埋怨。真不知道他怎么踢的球。我焦急地快步往前,买完药往外走时,突然听到远处那个熟悉的声音。

是子帆,她和一个不穿校服但年龄相仿的男生在争执着什么,但可以看出那个瘦高的竹竿男在为难她,时不时还拉扯她的校服外套。是某个外校生在追求她?恳求她同意?不过我也没跟她怎么样,打个招呼就走吧。还是不招呼,毕竟也没那么熟。再说这是她的私事,说不定她巴不得我没看到她呢。真的太尴尬。就这样想着想着,已经走地离他们很近了。一直在纠结。

“许良泉?”恩?子帆叫住了我。她看了我提的袋子。“过来这边买东西吗?”

“是啊。”也不知道说什么。“宏川运动扭到脚了,我买点药,给他送过去。”

“这样啊,严不严重?”

“不是很严重。”我回答。

站在一旁的竹竿男用某种奇怪的眼神望着我,似乎在打量什么。然后对子帆说了句“记得过来啊。”就走了。

子帆看他走了似乎轻轻地呼了口气。“那你赶紧去看他吧,扭到脚要及时处理和冰敷。”

“恩,我知道了,拜。”说完我就匆匆走了。宏川还等着我呢。

当我到的时候,他同学已经把他扶到长椅上。看着半瘫躺在那儿的宏川,居然还玩手机。

“不疼啊,还玩手机。”

“就等你来呢,救星。”

“我说石宏川,不会踢球别老逞强行不行。脚抬高。”

“哎呦,疼,疼。”

我扶着他一点一点地往回走,觉得路真的很长。

“我来的时候遇到你们班的穆子帆,她好像和一个外校生在转弯那个花坛前拉拉扯扯。”

“她啊,你都不知道,刚开学的时候我们都觉得她人漂亮对其他人又好。喜欢她的人自然很多,别的班的就算了。听说经常看到她和外面的学生,又或者不是学生而是一些街头混混在一起。我们同学要么是本校初中部直升,要么是比较好的初中尖子生。都是些认真学习又乖的学生。像她这样太另类了。还跑出去和一些街头混混玩,心真大。”

“我晕,一个有故事的女同学。呵呵呵”。我继续问“我看到她好像很不情愿和那些人玩啊?怎么看都不像那种人啊?”

“谁知道呢,有些人说以前见过她,初中就不怎么学习,和一些乱七八糟的人混在一起,还说她男朋友也是他们那个地方的混混。也不知道她怎么来的我们学校,估计是给钱的。虽然不知道这是真是假。但大家都疏远她了,毕竟不是一路人。班里也都是议论和猜测。可能她就喜欢那些叛逆的坏孩子,希望和那些街边的杀马特成为最靓丽的一道风景线。”一边调侃一边撇着脑袋微微扬起下巴用左手假装摆弄发型。“行了,就一只脚能跳,小心倒在马路上。”我说着,把他的右胳膊拉地更紧些。

“你不原来还对人挺好的嘛,还借伞给她。”

“是啊,当时我以为她只是个纯洁而漂亮的邻座女同学。”他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

“我在辅导班还遇到她,人好像还挺好。”

“哟,怪不得呢。我家泉啊开始关注女生啊。嘿嘿。”充满惊喜和激动的宏川想了几秒,突然又严肃地说“泉啊,不是我说,这种女生和谁都不搭。不要看她表面漂亮。你是我哥们,我太了解你。她,不适合你。”他边说边摇了摇头。

“我又没说喜欢她,激动什么啊。就是刚刚遇到了好奇问一下。”翻了个白眼。

随即我们聊起其他的事。

搀扶着像雄壮的宏川,他一跳一跳地。我们慢慢地往前挪动。夕阳总是最漫长的落幕,秋天的凉意像沉默的寒刀刮伤所有的枯叶,扬风载尘顷刻间只剩黑色郦歌。

又过了一个暑假,高二开学不久后,上完辅导班出来刚走到糖水店门前,就看到巷子口一群男孩围着一个女的,女生穿着我们的校服。我刚想买东西,就听到那中性略带磁性的声音。探头仔细看了下,果然是慕子帆,怎么回事?我惊着了,这光天化日的一群外校来的是想欺负我们学校的学生还是怎么着。我突然就火了。往前边走边看,要是打起来,这几个混混姿态的家伙,下手没轻没重的估计我要吃亏,看来要想想办法。还是先把子帆拉出来再说。

“子帆”竟然不知道接下来说什么。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回头看着我。妈呀,那是一股需要力量抵挡的杀气。心跳越来越快,抿了一下嘴,望向慕子帆。“怎么还在这儿,刚刚陶老师说找你呢。”还不明白吗?先跑过来啊。我着急地就差眨眼睛了。几个混混瞟了我几眼后,一个离子帆最近的人说:“你同学?还是新的男朋友?”

“关你什么事儿”子帆那种不屑的语气还翻了个白眼。完全不像平时的她。突然感觉她并没有那么危险,而且他们似乎还认识,我这是走错路,说错话,看错人了么。不管怎么说,我不能容忍这种见不得光的黑暗欺凌事件。“你们几个大男生欺负个女生算什么,干嘛,瞪我干嘛。”

“帅哥,我哪敢啊。我咧个去,求她都来不及。”说话的人一副吃惊又苦笑的表情。

什么意思,是讽刺还是刻意掩饰。突然不知道怎么接他的话了。顿了一下说:那你就把她放了啊。

“这男的以为我们在欺负你啊,帆姐。姑奶奶你可走好嘞。”这群混混像服务生一样让出一条路,让子帆走。

我们沿着放学的路走了很久,估计那群人已经离我们远了。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我不断地猜测,也许她才是boss,或者是曾经的老大,现在那群小弟想请她回去重整组织。哇,不由得又看了一下这个矮我一个个头却充满电影故事特效的女同学。感觉被她发现了,马上转头看向别处。

“为什么刚刚叫我'子帆'?还没那么熟呢吧。”她略带笑意地问。

“嗯…我就是先看到那么多人,以为你有事儿。那什么…那时候想着,我们毕竟是同学…再说…”还没说完。她马上打断说“我本来就有事儿”像是不想听下去我的解释似的。我好奇地问“那你和那些人,我是说,你怎么会认识那些人。”

“我不认识他们,那些都是我前男朋友结交的一群小混混。”顿了顿她又说“常常过来烦我”她轻轻吸了一口气。我不知道该不该再问下去,没再说话,走了一段路,她说“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还来找我”语气中充满悲愤和怒气。

这是怎么样的故事我不知道,但是我突然感觉到宏川说地对,我们不是一路人。

秋天本来只有诗意,没有生命力。对于我,也只有失意。

我从来是生活在规矩地设定里最完美的状态。没有逾越过任何界限,因为我一直相信父母的规划和老师的鼓励引导是最好也是最佳的选择。不需要多想,只要做好就行了。或许是这种不多想的单纯,让我和宏川在一起时显得总是很呆,我总是慢热,总是温和,总是没那么风趣。而子帆就像突然多出的异类,她看似平易近人,却复杂地让人着迷。有时候看到她在辅导提升班努力又倔强的样子,看似在眼前却又很远。就像现在我们走在同一条路上,而她却想着另一个人。偷偷看了看她,清瘦的脸上带着一双坚定的目光。走到分叉口我们各自分开。

回家的时候看到宏川在老地方打球,有几个不认识的,居然还看到光原,他不是不爱打篮球么,这家伙体育课都从来不怎么运动。奇了个怪。宏川把球飞给我,我上场后,跟他说:要不要休息会儿?前阵子才扭伤脚呢。这家伙哪管那么多,拿过我手里的水瓶就喝起来了。

打了半个小时后,我们在长椅上瘫躺着。我心里想着还有作业呢。“那穿紫色背心那个是你们班的?”宏川问。

“对啊,就坐我前面。”

“额哦,就那个我每次去都看到桌子上摆着镜子什么的那家伙?”

“对啊,怎么了?”

“没什么,打球打地烂成这样。”宏川皱了皱眉头。

“从来就没见过他打球,体育课也不怎么玩。”

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直到快要睡去。但天气太凉。总要回家。

流言就像流感,不断传染肆意蔓延,欺骗和猜测如淤泥烂浆扭曲了所有情绪与感受。什么时候开始散播的病毒,无从查证。关于子帆就像一个谜,在所有人眼里她的故事被谣传地百变丑态与离奇。很快成为课间闲聊和茶余饭后的谈资。全都是关于她曾经的过往和那个传说中的男朋友。以前偶尔听宏川说过,没那么玄乎。前阵子宏川和他们班一女生好了,很少来找我。也就是在打球的时候吧,不过一般都带女朋友。而光原这个八卦的小妖精最近天天下课就跟我聊,我说没兴趣,他还是会边照镜子边自说自话。时常和他同桌,一个充满腐气豪爽又计较的女汉子聊得热火朝天。

我自然不相信这些传言,只是觉得为什么她会突然深陷舆论的蜂窝。自从高二下学期后我已经好久没有再遇到她了,周三的辅导班已经不见她的踪影。周五我们去打球,光原还是一直在练球,不过依旧很菜。那天遇到子帆的时候她隔壁站着一个帅气又带有痞相的男生,才知道原来这样的男生才能叫男朋友。他们聊了很久。两个人像在争执又像在互相恳求。她男朋友时而暴躁时而愤怒的姿态像要随时打她,而子帆一直说着,表情凝重,眼圈都红了。这让我打球总是心不在焉,休息的时候看到他们在不远处,光原坐在我旁边顺着我的目光望过去,说:“噢,那个女生啊。她男朋友可是个混的。初中就打架斗殴,常常记大过,后来被开除。还进过少管所。初中就这样了,高中还了得。长得好看还一身能打的实力,抽烟喝酒搞得跟什么似的。有人说他还加入黑社会,我不信,现在有什么黑社会啊,最多就是地下的一些黑色非法组织。一看那样子就知道女朋友多地去了。不过听说他们是初恋,怪不得来找回她。其实那女生也不怎么好看嘛。我打扮打扮比她要好看。”

我回头看光原说完这些话,真不知道说他什么好。翻了个白眼说:“别靠那么近,打完球太臭了。”发现没带水,一般要么我带水要么宏川带,可现在他正和女朋友腻歪。不想再打球了,走人。这个光原也跟着过来了。他边整理自己的校服外套边说:“我跟你说,我认识那女生,虽然没说过什么话,但她和我同一个小区。我经常看到她被人跟踪,几乎是每天放学。而且不是同一个人,一般都是一两个人跟踪。你别走那么快啊,我还没说完。”

“我要回家了,别跟着我。”我不耐烦地说。

风寒心凉,黄花无数,碧云欲暮。路过一家音响店,传来一首歌。“抬头望见密云的天空,仿佛有千吨重。夜幕垂下,但孤单更可怕。......像飞鹰飞过最远的古堡......游荡到天光”惆怅中略带俏皮与倔强,好听的歌曲会让人有熟悉感。走近这家音响店。里面居然还保留着各式各样的CD。问了一下这个有鬓角胡的中年男子。原来这首歌叫《坏孩子的天空》,这让我一下子想到子帆。这首是翻唱。而且只能租借CD。我在店里听完这首歌便离开了。

谣言像无法击沉的秋叶,漫天飘舞肆无忌惮无法受控。当有人想要解释或收拾这烂摊子时,它们便聚拢成塔堆,瞬间被点着形成更猛势的烈火。谁也阻止不了一样。子帆就是在这样一个环境里行走,而我却什么也做不了,但我又能解释什么呢,谁又有澄清的证据呢?有时候我在想,我甚至根本不了解她,但起码相信她不会做伤害别人的事情,当我在辅导班再看到她时,她显得那么憔悴,人也瘦了很多。眼神里充满黯淡。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么?也许是高考的压力和同学们的窃窃私语,以及对待她那怪异的眼神。我走过去坐在她前面早已没人的座位上,转过身正想对她些话。唉,又是不知道说什么。

“恩?怎么了?许良泉?”她抬头停下手中的习题。

“上一次看到你和你男朋友,很帅嘛。”当我说完便后悔了。我看到她,眼神里满是尴尬和不自在,嘴角抽动了一下说了句恩。我马上说“不好意思。”

随即我们聊起了最近隔壁班的新老师,刚刚结婚带着她的小孩来班里,孩子很讨人喜欢。然后聊到结婚生子,丈夫妻子等等,发现我们很聊得来,我似乎从来没有这样和女生聊过天,还聊这么久。不知道自己当时有多大的胆量坐到她面前。后来常常一起做题,主要是我教她,当然她很聪明只是有很多基础的要重新梳理。

相处久了,我慢慢知道她的故事。知道曾经的她。

初中因为某些原因,可能是叛逆可能是不再相信某些人也可能觉得自己可以改变某些事情,总之她不再听父母老师的话不再好好学习,成绩一落千丈,生活一团糟。在家不是吵架就是摔东西。在学校认识一些不三不四的狐朋狗友,也是那时候认识她的男朋友,他脾气暴躁,自负且强势,却对子帆很好。很长一段时间子帆把自己搞得精神颓废,不理任何事,好像在逃避什么。就像她从来不说她爸妈的事情一样。很多事情都有限度。当她快承受不了时,男朋友为她做了一些事后来进了少管所。那个时候妈妈为了她不再和坏学生来往,给她换了很多学校,重新学琴。让她为自己犯下的错改过自新。可到底是谁在犯错。她们常常在家里吵架,最后妈妈总是哭泣很久。每当这个时候她都会后悔,但还是摔门出去,后来她会留下来因为会心疼。

当买进我们高中部之后,开学之前的暑假,她染回了头发,剪了齐刘海。担心自己跟不上,一直在辅导班补习。而我刚进提升班,那时候,她的成绩已经进步很大,也转进提升班。之余还请私教学琴,在学校和市里才艺比赛中获奖。她努力与人交好,过节日会送礼物给身边的几个好朋友。即使男生与她搭讪,也是友好相待。

对于她来说,我们是不一样的人群。就像一团黑雾被白云围群中间,她想慢慢散去身上的黑色。想要重新改变自己的生活,认识一群有正能量的人。为妈妈的付出以最好的回报便是考上一个不错的大学,认真工作改变从前迂腐不堪的过往。

而前男友的再次出现就像搅乱的惊雷,打散了子帆在学校的所有形象,他叫人专门在学校盯梢,如果有男生对她动手动脚或者她有新的男朋友,就叫人放学群打他。这个前男友就像挥之不去却又阴魂不散的回忆,时时有人跟踪她。过了段时间,就找人叫她出来谈,那也是我第一次在路边遇到子帆的时候。原来是前男友想让她退学,她不肯。后来还找过几次,有次被我遇到还以为那群人欺负她。

不想活成过去的自己,不再犯同样错误,她不再顺从。随后恼羞成怒的前男友找人在学校散播子帆的谣言,谁能够天天活在冷嘲热讽的流言蛮语中呢,不堪朋友的背叛和班级里那刺耳又诋毁的声音,像撕裂心脏的防线,再用一根根的针扎入每一个毛细血管,让人悲痛欲绝万念俱灰。想要洗净眼睛里黑色迷雾般的痛楚与过去的一切要承受的恐怕就是这撕心裂肺般的打击。

逐渐消瘦的子帆不肯放弃现在的自己但成绩还是大幅下降。我只能在辅导班下课后一边鼓励一边帮她补习。常常看到她离去的背影,只是感慨要有多大的勇气才能活出自己想要的生活,而不是被拉进万丈深渊的泥潭。有时候,偶尔聊到她前男友,子帆都是一脸狼狈的苦笑。

整个高三都如炼狱般度过,内心的煎熬与痛苦像无法发泄的火炉。枯燥而麻木的我们在彼此的鼓励中渐行渐远。感情似乎也没有那么重要了,而之前的舆论在高考的重压下被磨散,所有的焦虑也在考完后变成呐喊随风而去。

   什么样的感情要到控制对方的一切,我从来没想过这个答案。当我看到的时候,我似乎能感觉到那种近乎悲哀的爱恋。让人不忍再看。记得那次,上完课后我送她到分岔路口,而这时我发现不只我一个人目送,在街对面她的前男友正默默地看着她,那种在远处遥望,偷偷摸摸看她放学,站在离她很远的地方不想被发现。

很多话不必真正说出口。看着他对背影挥手,低头离开的时候。他应该要明白,有的事不得不放手,有的人不得不离开,而自己也不得不长大。没人能一直活在过去。这改变是必然的。纵使沮丧和难过在心里像潮水一样堆积翻涌。生活却是无情地大步流星往前走。

高三暑假,我要离开的那个星期,子帆打电话说了很多话。感谢那段时间帮她补习以及在她最失意痛苦的时候,我能一直在她身边。不止像朋友。

但我们毕竟有不同的路要走,彼此只是曾经的同学。不是一路人。

当我走进聚会包间里时,宏川还在和女朋友煲电话粥,抬头看我后激动地边打电话边和我拥抱。每次他谈恋爱后,人便温和细腻了很多,不像从前那么没头没脑。而光原自从上了大学以后更加肆无忌惮地放浪了,见到他简直像换了一个人。他和子帆是同个学校。子帆带着她的新男朋友也来了,居然是很腼腆的男孩。有点吃惊的我和其他同学聊嗨后喝了不少酒,不知道怎么就想起以前在辅导班那个中年女老师说的话,突然觉得可笑。继续喝了几大口。哼起了那首在音响店听到的歌。窗外是绵绵细雨,模糊了远处的霓虹。耳朵边不知是谁的呓语痴笑和划拳行令,小小的空间浮散浑浊的烟雾与酒水。我的眼前模糊一片。谁还看得清谁还记得住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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