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朋友,
祝好!昨夜纽约的彩球已经落下,天空中飘洒着彩带,相爱的人们在互相亲吻,而我却不在时代广场。
原本和同学约好了一起在时代广场跨年,因为一月一号是她生日,于是我昨日十二点多的时候就匆匆前去,两点二十五到达时代广场。此时此刻,原本人山人海的时代广场已被封路,一片又一片的区域,里面早已坐满了期待跨年的人们,而我坐着电梯,来到了二十八楼。
这是我第一次从这个角度去看纽约,不是从地面匆匆而过,也不是从帝国大厦遥远地俯视,而是站在纽约高楼的一角,向远处望去。透明的玻璃窗囚住了一整个城市,窗户外,灯光闪闪,广告牌和广告牌,高楼和高楼,人群细小如同蚂蚁,在地面上拥挤。
我大概八点多钟的时候,就离开了大厦,因为朋友提前离开,我也觉得一个人在此跨年没什么意思,便收拾包裹,匆匆离去。下楼时,大仙时代广场已被人流挤得水泄不通,我挤在人群里,如同沙丁鱼的罐头里的一条小鱼,摩肩擦踵,拥挤不堪。好不容积挤出了这群带着帽子脸上神采翼翼的人们,我终于坐上地铁。
出乎意料,或者不出乎意料,地铁上的人并不多,零零散散地坐在橙色与黄色相交的椅子上。我随处寻了个位置,便坐了下来。空位置和人像是钢琴的黑白按键,有一个必有另一个。我不由得在想,那些挤在时代广场跨年的人们,都是谁呢?那些坐在地铁上的人们,又都是谁呢?
生活在纽约的这些人们,都是谁呢?不辞千里地来到这座城市游玩的人们,又都是谁呢?我们每日所见的人们,和那些不曾见过面的人们,都是谁呢?
在回去的路上继续读书,《How to Pass as Human》里面,提及一个很有意思的观点:Seeing something in real is not the same as knowing its existence. 亲眼所见与得知其存在并不相同。
对于一个人工智能来说,得知这个城市的存在与一切数据和他自己身处在这个城市的感觉完全不同。就好像你永远无法让瞎子知晓彩虹,无论你跟他说了多少遍理论知识,在这个人的心里,彩虹依然是不存在的,或者说,不真实的,除非你让他亲眼看见。
Kevin在学期一开始,提出了一个问题:什么是国家?或者说,是什么构成了国家?一个人,是如何知晓并认知自己为这个国家的一员呢?他既没有走过这个国家领土的每一部分,也没有遇见过这个国家的所有人。两个一南一北,未曾相识的人,是怎么共同认知彼此为同一个国家的人呢?
这个问题实属有趣,就好像国家这个概念仅仅存在于概念的层次上,落到实体的表现则为出国旅行的护照。当我说出我来自中国的时候,我是在指什么呢?中国,究竟是什么呢?
我已不记得Kevin给出的答案是什么了,只是隐约记得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完成,必须要有外来者的存在才行。我就在想,是什么时候,我们意识到自己的存在呢?是什么时候,我们意识到影子不是他人,而是自己的一个投影呢?是什么时候,我们开始分辨这是你的,我的,他的,大家的呢?
国家是大家的,地球也是大家的。可是不知为何,突然想起刘慈欣《流浪地球》的一句话:地球啊,我的流浪地球。
祝一切都好,新年快乐!
一月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