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琳!张琳!”伴随着轻轻的敲门声,是方霞轻声的呼唤。
张琳赶紧下床,跑到院子里去给方霞开门。
“咋这么晚才回来?”张琳小声问道。
“一会儿到屋里再给你说!有件事很奇怪呢!”方霞进门,回身又把大铁门轻轻地关上,上了锁。
“什么事啊?”进了屋,张琳漫不经心地问。
方霞坐在床沿,似笑非笑地看着站在床前的张琳,好久不说话。张琳被她看得心里有点发毛,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你现在跟‘象脸人’还有联系吗?”方霞盯着张琳的脸问道。
“怎么了?你怎么突然想到他了?”张琳心中一动,“你快说,到底怎么了?”
“那一天你到底见没见‘象脸人’?”方霞不回答张琳的问题,只管自己继续提问。
“见到了!”见方霞不肯说,张琳便装无所谓的样子答道,“怎么了?”
“那么,他长相如何?”方霞依然不依不饶。
听方霞问到“象脸人”的长相,张琳心中立刻警觉起来。“很……丑!你今天是怎么了?一个劲儿说他干嘛?”
“你确定你见过他了?你知道他是个怎样的人?”方霞还是不放心,“我好像听你说过他叫‘鲁宇成’,对不对?”
方霞审视的眼光使张琳心中发慌。“对,是叫‘鲁宇成’!快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张琳有些急了。
“我给你看样东西!”方霞说着,从背包中掏出一张报纸。
张琳伸手要接报纸。方霞却又把递报纸的手收了回来,“你要有心理准备啊!”方霞最后交代了这么一句奇怪的话,这才把报纸给了张琳。
张琳忐忑不安地打开报纸,一张照片触目惊心地映入眼帘——“象脸人”!是“象脸人”!张琳站在那儿,只觉得一颗心腾腾腾地跳作一团。她努力稳定情绪,却只觉一股热流直冲脑门。“鲁宇成”,张琳强做镇定,坐到了床边。她看到了“鲁宇成”三个字。毫无疑问,就是他了。
“是他吗?”方霞迫不及待地问。
张琳迟疑了一下,“是他!”她终于肯定地回答道。
“那你……”方霞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停一会儿,方霞才又轻声说:“我以为那个头像只是一种幽默,没想到……是真的。”
张琳低头看着报纸,不说话。
“你那天就知道他是这样?”方霞到底还是按捺不住自己心中的疑惑。
“我知道,”张琳看着方霞,有些无奈地说,“我一直都想要忘记的。可是,这么长时间了,我却越来越想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停一停,她又说,“报上说,他是为了未婚妻才决心要做手术的。那,他的未婚妻……”她没有说下去。
“对呀,他的未婚妻是谁?不会是说你吧?”方霞一出口就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唐突,便赶紧往回找补,“也许……他又找了一个?”
张琳没有说话。报纸上只是说他此前生活的艰难,只是说他决心做手术的原因,却没有说手术情况。他的手术能成功吗?报上说他的情况有些复杂,专家们还要进一步会诊才能决定。他现在怎样了?做手术应该需要很多的钱……
“他家里并不富裕,怎么做手术?”张琳看着方霞,忍不住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你没看到?报纸上说了,因为他的病比较特殊,医院同意免费给他做手术呢!”方霞赶紧说。
“啊?我怎么没看到呢?”张琳听方霞这样说,赶紧又把报纸细看了一遍。果然,报纸上是这样写的。只是自己刚才看的时候有点分心,才忽略了这一行字。“不过报上说的是将免去一切能免的费用,那么,是不是说还有些费用是无法免的呢?”张琳细看之下,又发现了新的问题。做这样的手术,到底需要多少钱?医院又能免多少钱呢?张琳再一次细细地看了一遍,却没有找到问题的答案。
张琳的焦虑不安使方霞不由得也跟着担心起来。
“咦,对了,我有个办法,既然有记者关注了这件事,那一定会持续关注的。咱们每天都去报亭看报纸不就能了解最新的情况了?”方霞替张琳出主意说。
“嗯,这倒是个好主意。就这样了!”张琳听方霞说出这样的办法,心中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
可是躺在床上,到底也还是睡不着。听着方霞轻轻的鼾声,张琳越发翻来覆去睡不着了。她脑子里不停地转着各种各样的念头。就这样昏昏沉沉一直到天快亮时,才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
从第二天开始,每天下班后,张琳和方霞必做的功课便是跑到报亭,寻找有关鲁宇成的报道。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一个星期之后的傍晚,张琳和方霞一起从工厂出来,像往常一样直奔附近的那个报亭。卖报的老太太看见她俩走过来,隔着老远就喊上了:“丫头,你们要的报纸来了!”
张琳和方霞小跑着过去,接过老太太手中的报纸。果然,又有一篇关于鲁宇成的报道。张琳买下了这份报纸,并再一次提醒卖报的老太太,以后见到这样内容的报纸一定要给她留一份。
张琳等不到回出租屋,便迫不及待地拉着方霞,在路边的一张长椅上坐下,展开了报纸看了起来。报上说,经过专家的多次会诊,基本上已经确定了治疗方案。因为肿瘤生长的时间较长,内部密布着大大小小的血管,若直接切除肿瘤,有可能会导致大出血,所以,手术前需要先阻断肿瘤内的血管。手术要分多次进行,住院治疗时间可能会持续好几个月。医院已经决定减免很大一部分费用,该院的医生也在本院发动了捐款活动,社会上也有一些爱心人士知道这个消息后热心捐款。到目前为止,已经筹集了叁拾万元的捐款。文章最后说,这些捐款可能还是不能满足治疗的需要,希望社会上有能力的爱心人士再次伸出援手,救助这个需要帮助的人。
张琳心里有些难过了。她自己出来打工,一个月也挣不了多少钱,而且每月工资的一多半她都寄回了远在山区的家里。
张琳有些郁闷地从背包中掏出钱包,里边除了六张百元大钞,也就只剩几张零票了。她拿出四张一百元的钞票,跟方霞说:“留下二百元,差不多也可以坚持到下个月发工资了吧?”方霞说:“二百元哪够?刚发了工资,离下月发工资还早着呢!我这还有点,也给你添点吧,也算我的心意了。”说着,她也从包中掏出三百元钱递给张琳。张琳先是不肯要。可是方霞执意要给,张琳拗不过她,就收下了。
“我替鲁宇成谢谢你啊!”张琳眼圈红了。她拉着方霞站起来说:“咱们现在就照着报纸上写的地址给寄过去吧!”
“现在啊?你看看几点了?邮局早就下班了!”方霞笑着说。
“哎呀,瞧我,糊涂了!那就明天再寄吧。”张琳也不由得笑自己太急了。
此后的几个月中,张琳继续通过报纸密切关注着鲁宇成的治疗情况。并且,每月发了工资,她都是先除去给家里寄的钱,然后给自己留出很少的伙食费,其余的钱便全部寄给了鲁宇成。她不想再让方霞从不多的工资中再往外拿钱,所以,每次去寄钱,她都是一个人悄悄去的。
张琳从报纸持续的报道中知道鲁宇成在不断地好转,她心中很感安慰。同时,她也渐渐记住了报道这件事的记者的名字——程飞。她不知道,在不久之后,她竟会和这个记者结下解不开的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