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东华面前,“都是些未见过世面的人,东华帝君何必吓他们!”
帝君微微挑眉,悠然于腰间抽出苍何剑,剑尖直抵擎苍的鼻尖,“本君从来不吓唬人!”长剑寒光,在擎苍眼中晃动了一下,他头上的黑玉护额便应声落地。
擎苍愣了一愣,目光由地上的护额缓缓地移到东华脸上,“白凤九已经嫁给了沧夷,帝君当真要这么护着她?”
东华睥睨地望他,眼睛里充满了不屑,他冷冷道,“我护与不护,岂是你有资格过问的?”
擎苍恼羞成怒,他眼露凶光,后退几步,一挥手,背后的翼界士兵竟然齐齐而立,呈一字形排开,“那就试试我的天罡阵吧!”擎苍忽然拨地而起,退回到了士兵们的身后。
成千上万身着黑色铠甲的翼界士兵,如黑色的潮水,向东华帝君扑将过去。
看得躲在树后的司命胆战心惊,他是文官,又出生在和平年代,对于战争没有什么概念,但骨子里也不乏男儿热血本色,是以这四海六合八荒,东华帝君是他唯一钦佩的神,最初,听说在他座下当差,更是兴奋的不行,他经常读一些上古时期的史籍,遥想帝君当年征战的英姿,如今,这血雨腥风的一幕真切地出现在他面前,他不禁有些替帝君担心,委实是因为,对方人实在是太多了。
天上,地下,都是黑压压的一片,遮天蔽日,将紫衣银发的尊神层层包围,间或着,变幻着不同的阵型。一时间只听得兵器相接的声音,翼界士兵冲杀的叫喊声,司命根本看不见帝君的身影,只见着包围他的士兵,一层一层在慢慢减少。须臾,刚才还人声鼎沸的大紫明宫,瞬间安静了下来,殿门前便堆满了的翼界士兵的尸体,密密麻麻,撂了好几层,暗黑色的血水渐渐漫延出数条血河,汩汩地流向四周黑色的妖姬花,一时间,整个大紫明宫弥漫着死亡的味道。
而帝君与擎苍均已不见了踪影。
东华帝君唇角挂着一丝微笑,拎着滴血的苍何,眨眼之间,便来到了翼界极寒之地。几个不明白状况的小士兵,见有人擅闯,不知死活地迎了上来,帝君一抬手,几道银光从修长的指间飞出,几个人不及近身,便纷纷倒地。
映入眼帘的,便是那道高耸入云的黑色结界,翼界历届君王在羽化之前,都会将毕生之力注入这道结界中,企图造出一个谁都无法攻破的安全之地,以庇护后代子孙。昔日,他造碧珀镜时,便是无法轻易越过这道结界,不过,当是时翼界早已臣服于他,所以,他便姑且听之任之了。
现在看来,好像是冥冥之中,自有注定,这道坎他始终是绕不过去的。
空中传来擎苍的虚张的叫嚣,“不要白费工夫了,这道结界你是冲不破的。”
东华帝君用绢帕拭了拭手中的苍何,反手入鞘,冷哼道,“那本君就试一试。”
他微微皱眉,闭眼,单手捏诀,周身立刻缭绕着耀眼的银光,片刻,荧荧银光汇于指尖,他略一抬手,浩浩银光便如同一把利剑,划破长空,重重地打在结界上,一时间电光石火,绽起一团团黑白相间的烟花,空气中似乎有烧焦的味道。
一开始,黑白两色势均力敌,而东华帝君身上的银光则越来越亮,直达天际,犹一片闪亮的镜墙,耀得人睁不开眼,几个翼界士兵企图在后面偷袭,刚刚靠近,就被银光打得灰飞烟灭。
一时间,阴气森森的翼界,竟被照得如同白昼一般,银光越来越盛,于半空中形成一个巨大的波浪,突然间炸开,伴随着巨大的呼啸声,铺天盖地而来,瞬间吞没了黑色的结界。
天地突然归于沉寂!
尘嚣过后,但见紫衣银发的神君,微浮于半空,脚下是结界残破的碎片,眼前是鬼魅魑魉的极寒之地。
他抬手抹了抹唇边的一丝微薄的血迹,淡然地走了进去,这是天地之间的至寒之地,阴霾丛生,而凤九会在哪里?帝君苍白的脸上微露焦急之色,他指尖闪烁一点银光,抚过腰间的红狐尾,面前便立时呈现出一道光束,顺着它的指引,来到了一座玄石堆砌而成的高台,他拾阶而上,终于在高台的顶端见到了白凤九,在过去的两万年里,他没有一刻不在思念的人。
她一袭大红嫁衣,躺在白玉制成的睡榻上,东华略微迟疑了一下,既而缓缓走过去,俯身轻触她的脸颊,她双目紧闭,嘴唇苍白,唯有额间的凤羽花,空留一点红润。
他坐上床沿,将凤九拥入怀中,冰凉的,僵硬的,东华突然怔了怔,这不是他记忆里那个温热的身体。
他抬手修长的指尖盈盈一丝银光,缓缓注入凤九的体内,然后,又将她往怀里带了带,片刻,怀中的人便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凤九觉得头脑有些眩晕,恍惚中仿佛看到一个银发的清俊面孔,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用力眨了眨,“帝君,是你吗?”
东华无限怜爱地注视着她,抬手替她绾了绾散落在额前的头发,低声道,“我是东华!”
凤九艰难地抬手想摸摸他的脸,手举到半空便体力不支,将要落下之际,被东华一手扶住,他将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凤九便笑了,既而,她又微微皱了皱眉,“可是……,我还未飞升上神。”
帝君笑了笑,“无妨,”他抬眼望了望四周, 接着道,“我们离开这里。”话罢,将凤九拦腰抱起,缓缓向外走去。
凤九记不清这是第几次,被帝君这样抱在怀里,但好像,每一次,只有她受伤的时候,帝君才会这样抱着她。
他的脸隔自己不过寸余,她甚至看得见他墨黑色的眼眸,如月光下深邃的大海,让人情不自禁的流连,她将头靠在帝君的肩上,鼻息间便萦绕着淡淡的白檀香,她微微阖了眼,好希望这条路没有尽头。
饶是出了极寒之地,数个翼界士兵手持长矛,立刻围往了俩人,帝君缓缓往前走,他们便节节后退。
凤九惊愕地看到遍地尸体和空气中强烈的血腥味,她勾着帝君的脖子,在他耳边轻轻道,“对不起,我总是给你惹麻烦。”
帝君淡淡一笑,“本帝君何曾怕过麻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