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商宅邸失窃的消息,不出两天,已经传得满城皆知,且细节各异。
这城中倘若有人不知此事,豫灵算得一个,另外一个,当是吕岩。
他们是初来乍到。
吕岩不知道这件事,是因他一直若有所思,他不曾注意到,道路渐渐开阔,城门前驻守着高大威严的士兵,城中四处是热闹的街巷,酒旗招展,直到豫灵提醒他下马,他才回过神来。
而豫灵不知道这件事,是因为她一路在喊叫。看见城门,她喊道,哇,好高大!看见告示,她喊道,哇,好抽象的画像!看见青楼,她喊道,哇,好女人!看见客栈,她喊道,哇,好破!
然后她朝吕岩喊道,哇!公子,客栈到了。
如果她稍微留意告示,她会得知这件无人不知的窃案。如果她在小二牵马的时候看见小二憋尿般的表情,她就会从急于向客人介绍热点新闻的小二口中得知。如果她在一楼大厅用晚餐的时候,留心周边眉飞色舞的客人,她就会听见这桩故事,但她没有。
她一直在哇哇哇。
哇完了饭菜,她开始哇酒。哇完了酒,她向吕岩说道,哇!公子,这样的生活我们最多只能享受三天了。
她睁大眼睛,看着静静喝酒的吕岩。豫灵眼下大约十七八岁,正是最好的年纪。不施粉黛,自有纯净的气息。她的脸甚是好看,但最好看的,数她的眼睛。眼里有不谙人事的澄澈,仿如一坛悠悠碧水。悄无声息,而又神秘莫测。不事张扬,而又魅力无穷。
吕岩问道,盘缠不多了吗?
豫灵眨眨眼,最多三天。不过这里的饭菜也太难吃了。原来城里人不过如此。
那自然与我们在岛上没得比。
吕岩想起再也回不去的梅花岛。想起那漫无边际的梅花林,那些朴实耕种的农夫,烧饭的老严和打理家务的范姨。他不敢再往下想。
这一路上,我们至少错过了三次机会。
什么机会?
劫道啊!哇!以我们的武功,一路劫道,一路前行,是最简洁最浪漫的赚钱方式了。
豫灵说得兴高采烈。
比如那个屠夫,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满脸横肉,凶神恶煞!我们要是劫了他,至少可以住好点的客栈了。
你知道吗,他的钱就在腰带缠着!那些钱好像在呐喊,来啊,抢我啊!抢我啊!公子你当真不曾听见吗?公。。。
豫灵没有说完,吕岩就轻轻摆手,我们不赚这种钱。
是是是,都听公子的。哇!
豫灵又是一声大喊。
吕岩顺着视线看去,却是大厅横梁之上一只硕大的蜘蛛。
行了,别大惊小怪了。上楼休息。
豫灵只要了一间房。
前几日,他们在庙里睡过,树上睡过,桥底睡过。
这是第一次有张床。
豫灵一下扑了过去。
公子,还有三天,你就要变身了。今夜,是同床而眠,还是委屈公子?
吕岩看了看窄小的床,回头找了两张长凳,拼在一起。
灵儿,床给你了。明天便去寻赚钱的门路。三天后,恐怕不易了。
吕岩就在两张凳子拼接的床上侧卧而眠。凳子不甚宽敞,却是睡得稳如泰山。
三天后,我来照顾公子!不,小姐!
话音刚落,豫灵呼吸即刻平顺低沉。吕岩却盯着窗户的图案发呆,看着看着,竟似乎看出了梅花的样子。
明天,究竟如何赚钱?
梅花,究竟何时现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