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麦大人
05一代红颜,香消玉殒
就在裘丽琳把子女纷纷送出国的同时,娘家人裘氏家族也离开上海移居香港,家人邀请她一同离开,但裘丽琳坚定地陪在丈夫身边。
不仅因为祖国是京剧表演的沃土,这里有世界上最好的观众,还因为她和周信芳深爱着这个国家。
1949年10月1日,周信芳与梅兰芳、程砚秋等一起作为曲艺界代表,参加了开国大典,登上天安门城楼。
旧社会“下九流”的戏子,如今成为有尊严的“人民艺术家”,这让周信芳对未来充满无限动力。
并先后担任上海京剧院院长,中国戏剧协会副主席等,沉浸在建言献策、为民请命的兴奋里。
但他终究也只是个演员,对政治完全是个门外汉,裘丽琳预感的那场风暴正悄悄降临到周家。
1965年,周信芳曾饱受赞誉的《海瑞上疏》,成了他被批判的理由,为这个家庭带来深重的灾难。
后来小女儿周采茨回忆说,1966年初夏的一天,她曾心血来潮地回家看望7年未见的父亲。
可当她按了门铃,开门大爷却惊讶地大叫:“四小姐,你回来了!”
迎接她的是沉默的父亲,古怪的母亲,以及难以捉摸的诡异紧张气氛,几天后“她就像一只惊恐不安的小鸟,在大暴雨来临之前慌忙飞走。”
虽然不明白其中的变故,但周采茨仍清楚地记得,自己临行前母亲千叮万嘱:
“以后但凡收到我给你写的信,无论我写了什么,都不要去做。”
自周采茨走后,曾经的“人民艺术家”一下子沦为阶下囚,抄家、批斗、毒打成了周信芳和裘丽琳老两口的家常便饭,长子周少麟被先后抓去做了7次牢,孙女吓得精神失常。
有好心人劝裘丽琳,游街挨打的时候躲着点别硬扛,可她说如果自己躲了,他们就会用同样的手段去打周先生。
在生死攸关之时,她心里想的仍然是此生唯一的爱人。
可惜,命运太过残酷,没有眷顾这个有情有义的大美人。
1968年,周信芳被抓了起来,裘丽琳也被毒打得肾脏破裂,幸亏唯一在家的大儿媳送至医院救治,可医院不敢收。
曾经风光无限的上海滩第一名媛,如今只能孤零零地躺在医院的过道里,气若游丝。
三天后,裘丽琳对儿媳还没说完一句话:“别哭了,以后,你们的爸爸…”
一代红颜永远地闭上了自己的双眼,她本可以绽放出更迷人的芳香,却不想在乱世里匆匆凋谢了!
结局实在凄惨,令人唏嘘。
一生患难与共、相爱相守45年后,她还是早他一步去了,没能看见他最后一眼该有多不舍?
一年后,周信芳和儿子周少麟先后被释放回家,不过是被软禁监视着。
一进家门,有人就告诉了太太去世的噩耗,听到后他并没有哭,也没有过多感情流露,不知是吓怕了,还是把悲伤留在心里?
1975年,80岁的一代大师周信芳走到了人生尽头,终于与爱妻团聚了。
三年后他被平反昭雪,又过了十多年,两个牵手一生的人得以合葬,而那段至死不渝的爱情,至今被人传颂!
06 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裘丽琳的传奇人生已经远去,但当年飘落各地的六个子女,如今个个雄霸一方,他们的精彩人生却还在继续上演。
每一个拿出来,绝对是各自领域出类拔萃的顶尖人才。
大儿子周少麟,京剧大师,麟派京剧传人,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
二女儿周采蕴,旧金山有名的大商人,美女作家;
三女儿周采芹,英国皇家喜剧学院首位华裔女院士,西方知名女星,首位007邦女郎;
小女儿周采茨,香港娱乐圈大名鼎鼎的“茨姑”,一手捧红了张国荣与张学友;
小儿子周英华,有“华裔食神”之称,国际华人餐饮业钜子,顶级收藏家。
在这些人中,当年被送到英国的周采芹和周英华两兄妹最为有名。
而七月上映的电影《上海的女儿》,讲述的就是闻名世界的大演员周采芹极富传奇色彩的一生。
我们且看她的精彩履历:
作为英国皇家戏剧学院第一位中国毕业生,凭借舞台剧《苏丝黄的世界》在英国戏剧界声名鹊起。
而后闯荡好莱坞,出演“007”系列电影,成为首位华人邦女郎,比出演《明日帝国》的杨紫琼早了30年,因此留下了“男有李小龙,女有周采芹”的美誉。
1981年,漂泊海外30年的周采芹回到祖国,在中央戏剧学院任教,当年巩俐的老师就是她的学生。
有意思的是,2006年的《艺伎回忆录》,其中有周采芹和杨紫琼两位华裔邦女郎,还有三位来自中戏的老师和学生。
美剧《实习医生格蕾》和《神盾局特工》中都也有周采芹的身影。2001年她更被授予美国“艾美奖”终生成就奖。
近些年,周采芹因为在《红楼梦》中出演贾母,为中国观众所熟知。
另外,她还在周董的《惊天魔盗团》里,客串了一把周杰伦的“奶奶”。
随着年岁的增长,周采芹的举止依旧优雅,眉眼间满是风华韵味。
小儿子周英华,将中华美食在海外发扬光大,在伦敦、纽约、洛杉矶等地创建了自己的餐饮王国Mr. Chow餐馆。
其中好莱坞名流约翰·列侬、英格丽·褒曼、麦当娜、帕利斯·希尔顿、迈克尔·黑泽尔等人经常光顾,就连美国前总统克林顿,印度国父甘地都是常客。
有人说,周英华实现了一个男人99%的梦想,这位艺术狂徒身兼美食家、艺术家、收藏家等多重身份。
自己扎根海外却不忘故土,周英华把大女儿取名China(周佳纳),小女儿Asia(周亚洲),两个女儿更是顶级名模。
可以说,周家是在海外最有名气,最具传奇的华裔家族。
经历了半个世纪的流浪,周家三位姐弟都先后回到国内,周采茨更是定居在上海长乐路的周家故居附近。
2015年是周信芳120周年诞辰,周家姐弟还曾在上海聚集一堂,周英华不无感慨地说:
“我现在才感到一点点安全,终于不再感到害怕了。”
也许,此时的他们终于理解了,当初母亲裘丽琳做出的那个决定。
07 结语
民国是一个特殊的时代,而出生在那个乱世的中华儿女们,都有着和平年代少有的血性和勇气。
相对于其他名媛大家来说,裘丽琳的故事或许不是最吸引人的,也不是最轰轰烈烈的,但却是最令人动容的。
真正的气质,来自于骨子里的高贵!
她的可贵,就在于她可以为爱情不顾一切,为了丈夫的事业,用柔弱身躯撑起一个豪门家族的希望。
为了子女们,她甘愿舍去小我的亲情,培养了光耀后世的精神贵族,成就了华人世界的第一豪门家族。
裘丽琳用自己的智慧和勇气,做了那个时代最好的选择。
沧海桑田,时代变迁,风流总会过去,只有精神长存,而佳人的浮光倩影,只能留在旧时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