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书的时候知道有沈复这个人物,是因为课本中节选了“余忆童稚时,能张目对日,明察秋毫”开始的一段。现在长期在终日开灯的房间里对着电脑,出去阳光好一点儿就要眯着眼,更不要说想“张目对日”了,每每这个时候,脑海里总冒出沈复的这几句话。其他的,早就忘记干净了。
不知怎么的又看到这本书,封面干净,排版舒服,便把天津人民出版社出版的这本《浮生六记》带回了家。
仅从书里看,沈复这个人是有点懦弱的,依附父母,被赶出家门就怪可怜的,还要借钱。平时呢,又怪讲究的,居住得再简陋也得干干净净的,喜欢盆景插花,安安静静地赏月也能看好久。说他深情吧,的确一直念着芸娘的好,但是倒也摆脱不了那点大男子主义,还有点自豪于有妓对自己念念不忘。放到现在,大概是位小官的儿子,经商不成只好考了公务员,对妻子不坏也颇有点才情,但也摆脱不了父母的控制,也自得于有其他女子对自己表达过爱慕之情。
虽然日子过得比我这般凡夫俗子精致,但也时不时的有些让人觉得很贴烟火气的片段来。像沈复到了滕王阁也会发句牢骚,这有什么好看的,“王子安序中所云不足信也”,和我们去了个名声在外但感觉一般的地方时态度一模一样,可贵的是还能说出来。
芸娘这个人,像是黛玉的真人版。才情有的,相貌有的,就是思虑过重,有点“慧极必伤、情深不寿”的感觉。仅靠听就背下了《琵琶行》,并因此自己学了认字,绣出的鞋子精巧别致,还能靠自己绣花补贴家用。能写诗、望月、赏花,过得也清雅,能想出将藤蔓植物成长为屏风的法子。遇着歌姬往自己的爱人怀里推,还亲自帮忙觅妾,做着这些大环境里应该是对的事情。有什么事情宁可公公误会,也为了防止公婆不睦不去解释。明明自己已经病得很重了,还周全考虑好自己一双儿女如何安排。
偏偏芸娘为了别人好,还常常得不到理解。放到现在,必然是个个认为“识大体”的那种妻子。也不会嚷嚷着嫌自己丈夫不够有本事,穷都能卖了自己的簪子,为了给丈夫与朋友小聚时有酒。甚至不拦着他借钱与别人,实在过不下去了才说,那个谁谁还欠你钱啊,去跟他要一下吧。
看着芸娘的经历,心都要碎了。这么好的女孩子,即使在那个年代沈复对她应该不算差了,但是感觉还远远不够啊。到这个年纪,突然有点理解贾宝玉,看到豆瓣、微博上的一些姑娘们,又有趣又美好又能干,不禁觉得像我这样的凡人中的渣渣要结婚也就算了,这样的可人儿们也要找男朋友也会失恋也要去结婚就觉得难受——虽然相信她们要是结婚了肯定都是找的很好的人。
《浮生六记》仅余其四,除了“浪游”一篇,遍纸其实都关乎芸娘,想来芸娘泉下有知,也是有点欣慰的吧。而她所想的,不过是“他年当与君卜筑于此,买绕屋菜园十亩,课仆妪,植瓜蔬,以供薪水。君画我绣,以为诗酒之需。布衣菜饭,可乐终身,不必作远游计也”。可爱芸娘、可惜芸娘,可悲婚姻、可叹婚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