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针指向整整七点。先前还在天边燃得炽烈的火烧云,只是摘下手表的功夫,就慢慢褪去了红色,全然被暗青色附着了。
树枝轻晃着。寒风习习。将小区里的路灯较次点亮了。
不知道又是第几个加班的夜了。本来说好一起吃个晚饭,再看个电影的。“谈恋爱的第三年了,也许一切都会慢慢淡下去吧。”女人这么想着,却还是不时地瞅着手机。
“你快好好吃饭吧,你们现在的年轻人干点啥手里也离不开这手机。致宏的饭你爸给留了,他要是待会儿还回来,你给他温一下就好了。”
“你多理解他吧,创业阶段,压力也大,哪天他有了空,再让他给你补过个生日就是了”。
“就是啊,居家过日子,哪那么多浪漫啊!”
“他早晨走的时候,我还特意暗示他,想要一束玫瑰花。再忙,一句问候总该有吧!”
“你们吃吧,我去看书了。”
微信里,办公室新来的男同事竟发来了一朵玫瑰花。
不禁莞尔。女人不自觉地就在鼻腔里发出了“呵”的一声叹息。也许,更像是自嘲吧。隔着屏幕,女人不知道该回复些什么。“他是怎么知道我今天过生日的?”仅仅只是一念。好像也不太想对这个问题进行深究。随他吧。清晨去办公室遇见了,再说谢谢也来得及。
清空谈话记录。玫瑰花兀地消失了。手机瞬间又暗了下里。
翻了个身,摸了半天眼罩也没找到。早已暗透的屋子又一点儿点儿开始亮起来了。母亲好像说过,小区里的路灯过了零点才关。橘红色的光渐渐溢满阳台的每个角落。窗帘上,是白天才盛放开来的桑叶牡丹依稀的影儿。有月光打在床上,光亮一直延伸至紧闭着的红松木门上。窗帘只挂了一半,另一半是纱帘。父亲说阳台上没有暖气,怕是把花给冻了。
有极细微的寒气轻轻打在脸上。女人又起身掖了掖被角儿。月光在脚下打了个皱褶。
“睡不着干脆看书吧”!
“也许每一个男子全都有过这样的两个女人,至少两个。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成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粘在衣服上的一粒饭粒子,红的却是心口上的一颗朱砂痣 ”…… 张爱玲的《红玫瑰与白玫瑰》。
“想不到这么犀利透彻的她,竟也那么义无反顾地爱过一个叫‘胡兰成’的男子。哎,这世间的女人啊”!女人哑然失笑。
眼睛越发模糊了,哈欠也一个接着一个。
双手从被窝里伸出来,一个长长的懒腰。“睡吧,睡着了什么白玫瑰、红玫瑰的都不想了”。女人习惯趴着睡。还没躺实,脸上有什么东西硌着了。是眼罩。几块钱的眼罩,不知道里面填充了什么。冰冰凉凉的。睡觉却总是离不开它。
母亲关着门在厨房里做饭,女人还是听到了窸窸窣窣的炒菜声。
窗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弥漫上一层淡淡的哈气了。
“这是早晨五点你妈下楼锻炼,在咱家门口拿回来的。”父亲手里抱着玫瑰花,微驮着背站在女人卧室的门口。
(命题作业 2019年4月1日 于承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