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蒋勋的《孤独六讲》之后,一直想写点什么,特别是针对暴力孤独这一章。作者为我们提出了一个思考方向:在美学中如何传递、思考、观察、表现我们潜意识中的暴力倾向。我想借助这种思考,在创作或欣赏中得到一种不压抑的美。
读这本书的那段时间,我在巴黎做着第一份实习,是时装秀的试衣助手,为一个新生品牌服务,它走这几年流行的那种性冷淡风(当然也无法一词概括),模特16、7岁,她们白净纤细的少女身体被包裹在宽宽大大的衬衫或大衣中,中性的,干净的。代表女性化的胸臀曲线被模糊掉——T台上这种风格逐渐成为主流,即使模特儿穿着深v的衣服,露出雪白柔滑的手臂或小腿肌肤,看官亦感觉不到诱惑。我很想问:时装设计这门技术或艺术,特别是作为成果的走秀 除去展示衣服 到底是为了什么?一系列collection,一场秀,做衣服的人是不是还有话要对这个世界说呢?
我认为走秀是全方位的展现跟品牌相关的一群人的审美。而审美是检查思维有趣又有力的工具。是我们的意识借助审美筛选出他所认可的价值呈现于服装。甚至是该时代的人如何将自我认知穿在身上。1995年Mugler那场秋冬大秀,那些衣服和模特、他们体现的风格之所以难忘而无法复制,是因为就像好的演员用生命在演戏一样,他们在释放、燃烧自己。模特在台上砸弃珍珠项链、撕去长裙、扔下假发、踢掉高跟鞋,反叛夸张又香艳得让人欲罢不能。
舞台上的一切都仿佛来自于内心的黑暗面,美得那么危险,让人生畏却不禁着迷,那是因为她们在代替观众失控,通过对自己生命力的宣泄,满足了我们内在暴力黑暗、渴望成为反派的一面。比如甄嬛传中很多人喜欢狠而无心,将伤害她的人一一踩死在脚下的熹贵妃多过纯情的嬛嬛;又比如电影黑天鹅里,我们更爱看引诱着所有观众的黑天鹅而不是诚惶诚恐、干瘦僵硬的芭蕾小女孩,这些反派化又美得有侵略感的角色的塑造让人激动,帮助观众寻找、揭发自己的内在冲突。通过对人类内在黑暗暴力部分的探讨和碰撞得到一种痛快震撼,甚至惊悚的力量,哪怕她们站在善良谦和的对立面,我们却能借之发泄生命潜意识里的暴力倾向,得到一种快感。比小白兔的角色更懂我们心里不为人知的一面,她们替现实中的很多人成为了吸引力甚至情欲的化身,也是这些作品成功的所在。
听过一种说法:不同艺术形式的最高成就是模拟出性快感。未必准确,但性被拿出来讨论的机会越来越多,而暴力被归为不道德、野蛮一直被掩饰。蒋勋说无论是性还是暴力,在被压抑时才是最危险的,只有公开讨论能提供一个转化为美学的可能。深以为然。
日本街拍杂志领军者《FRUiTS》发行近20年却即将停刊,创始人青木正一直言:“年轻人不太爱打扮了,他们不想穿得太显眼。以前,我们一天能够拍到两三张照片,现在有时候一天一张都拍不到。这让我觉得糟了。感觉目前年轻人没什么原创感,就是普通,去店里看也是差不多的衣服。”似乎现在我们为了方便而不是展示自我去穿衣,这样并非不可取,在规规矩矩中好的设计和剪裁也会让我们有所触动,但始终像饮一杯气泡水,有星星零零的升腾,却不够尽兴,不会带来脸红心跳的化学反应。性冷淡是不疼的,因为我们都没那么投入。
有的时候我很想听听不同的声音,看看不同的风格,活得投入一点。当我不知道自己是谁的时候,就会很想去撞一些别的东西 走了那么远 在这个破碎重组的过程中,去认识了人性的“恶”,才有对于“善”更合理的发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