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午后,我们坐在温暖的咖啡店里。服务员端上三杯咖啡。浓郁的咖啡香味扑面而来。我端起咖啡,望向窗外,少有的空气质量优的好天气,少有的纯净的蓝天和白云。
阿梅和阿萍原来是我的同事。我刚上班那会儿,她们两个是我们那个部门的骨干,风华正茂,精力充沛。
我们三个很投缘,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只要天气允许,午休时间我们多半一起散步。公司门前的马路中午时分很幽静,偶有车辆往来,马路两旁种植成排的香樟和夹竹桃,四季常青。走不多远有河,刚刚被治理过。站在桥上向远处眺望,河水虽然谈不上清澈,但是胜在两岸杨柳依依,清风吹来,自有一番袅娜。我们一边散步一边聊天,聊的无非是家常里短八卦新闻,可那个时候,说什么都是快乐的,工作上那些鸡毛蒜皮实在算不了什么,就连爱情也是痛并快乐着。
周末我们也会相约一起逛街。三个人,三双高跟鞋,愣是能从淮海东路逛到淮海西路。黄昏时分,我们拎着大包小包走进黄陂南路街角的那家肯德基,找到二楼临窗的位子,喝热乎的红茶啃香辣的鸡翅,望着楼下行人匆匆而过,一直到天际的红云慢慢暗沉下去。
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樱桃年年会红,芭蕉年年结果,可是人呢?正是千里搭长棚,没有不散的筵席。
十年前,阿梅决定移民欧洲。为了即将到来的别离,我们一起去庐山旅游,我的相册里还保留着好些当时的照片。照片上是蓝天白云绿水青山,还有我们无忧无虑的笑容。东林寺盛开的荷花池畔,水波荡漾的如琴湖旁,景色如画的锦绣谷中,都曾经留下我们的足迹。现在回想起来,真是感叹年轻真好,有用不完的精力说不完的话题,玩了一整天还是睡不着,三个人叽叽咕咕一直到深夜,胡乱睡了两小时马上爬起来就去含鄱口看日出了。
阿梅离开,我和阿萍还是经常在一起,散步逛街看电影。然后,当然就是结婚生子,开始经营自己的小家庭。好在公司里还是抬头不见低头见。也会偶尔聚聚。阿梅每次回来看父母,我们三个就再聚聚。
阿梅半年前决定回国定居。我们笑着调侃:“你是放弃了欧洲的青山绿水蓝天白云,来拥抱国内烟波缭绕已入化境的雾霾啊!”她淡淡一笑:“我爸去年过世,妈妈一个人孤苦伶仃没人照顾身体又不好,前些年接他们去欧洲住过,怎么也不习惯。所以只有我回来,陪伴妈妈。好在我是一个人,来去自由。外面好是好,可在外面越久,越觉得亲情可贵,我又能再陪她多少年呢?”
我们点了华夫饼,饼的甜香和着咖啡的苦香萦绕在鼻端。我们吃着各自的华夫饼,小口啜着咖啡。
阿梅回来后,我们三个去了济州岛。一周的时间里,我们专门找人少的去处,悠闲地游荡在济州岛的海边。一边吃特产一边看一对对新人拍摄婚纱照;在涉地可支和牛岛一边骑电动车一边聊天;安静的坐在一条废弃的渔船旁,洁白的浪花在面前起伏,远处也有渔船,缓慢的越变越小,消失在海平线上。我的相册里又有了很多照片,天和海都是那么蓝,我们都开心地笑,暴露了眼角的细纹。
在济州岛,阿萍告诉我们,她准备辞职,移民加拿大。我当然很惊讶,她在国内,事业蒸蒸日上,前不久还传出她又要升职的消息。没想到这个节骨眼,她突然说要辞职。我们都为她惋惜,放弃大好的前途,远赴异国他乡,重新开始。她说老公事业已经转移加拿大,儿子前不久也去了加拿大读书,国内只有她一个人,老公为了兼顾她和儿子,经常两头跑,太辛苦了。世间哪有那么多双全法?要有幸福完整的家庭生活,总要放弃些自我。“以后我可以给你们带奶粉,加拿大法律规定不可以给奶牛喂抗生素,因此那里的牛奶和奶粉是真正的无抗奶。”阿萍微笑着说。
从济州岛回来,我们都说一定要多聚聚。以后相聚的时光会少很多了吧!可是阿梅在找工作然后适应新工作照顾陪伴母亲,阿萍要办各种手续打包行李交接工作,我虽然生活如常,可也总是为家庭琐事牵绊。所以,终究也没有再聚过了。
几天后阿萍就要出国了,我们在咖啡店相聚,和她告别。我整理了照片带给她们看,一张张翻过去,这十几年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大家唏嘘感叹一会儿。又想起很多陈年糗事,大家互相玩笑一番。阿萍给我们看她在加拿大的新家,当然,有很大的花园和碧绿的草坪,门前站着个阳光的少年,笑起来,眉眼弯弯,依稀还是儿时的样子。
天黑了,阿梅家里远,打的先走了。我和阿萍就住在附近,空气质量好到爆,能够看到久违的星星,我们索性走路回家。到了要分别的路口,我们停下互道珍重,然后一个右拐一个继续前行。
在转身的瞬间,突然脑中浮现出中学课本里的那篇《匆匆》。的确,时间匆匆拂过我们的头发、额头、眼角、腰肢,让我们不复当年模样,让我们连道别也变得含蓄。可是,时间又分明是那纯天然的酵母,它将我们的过往,把有形的影像和无形的情愫,通通在心底酝酿,我们每次打开封盖,都会尝到不同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