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都上海。
嘉禾坐在车里,斜眼看着车窗外熙熙攘攘的行人和川流不息的车辆。
“嘉禾,你是咱们乡里第一个女大学生,这是值得高兴和自豪的事情。但是,你要知道这只是起点,可千万不要骄傲。”舅舅说得话铿锵有力。
嘉禾的目光锁在舅舅的侧脸上,心潮澎湃。是的,这是一个全新的起点。以后的路很长,嘉禾决心要给父母争气,不再让父母受乡亲的白眼和嘲讽。
“还有,不许在学校里谈恋爱,找对象。”嘉禾听着,羞红的脸像一个红红的大苹果,一直红到耳根那里去了。
“我知道了。”
“你在学校里好好学习。等你毕业了可选择的工作多了,你可以留在上海,也可以回省城,最差你能在县城当老师。”舅舅一边说着,一边扭头看着嘉禾。
嘉禾发觉舅舅在看着她,越发局促,喃喃地说:“舅,我知道了。我会好好学习的。”
“嗯。”舅舅见嘉禾这样不安,也就闭口不再说话。
嘉禾看着舅舅肩上的橄榄枝,仔细的看着,看着,好像折射出金灿灿的光芒。当年舅舅以高出清华录取分数线的成绩上了军校,毕业后爬冰冒雪好些年,屡屡荣立军功,却仍然不骄不躁。对于舅舅,嘉禾不敢亲近却又渴望和他有深深的连接。她崇拜舅舅的学识胆略,她感恩舅舅的培养扶持,她期待舅舅的肯定赞扬。所以,她报考了离他最近的大学,来到了他的身边。
xxxx大学。
嘉禾紧紧的跟着舅舅坚定有力的步伐,甚至说是小跑着,随着舅舅办入学手续。入学手续虽然琐碎,但是由于是报到第一天,来得又早,所以并没有花太多时间。
嘉禾的宿舍分配在一号楼408室,在校园东侧。宿舍楼郁郁葱葱的藤蔓掩映着一条长廊。长廊下,三两对学生情侣拥吻着,也有几个学生在读书,大舅看了一眼他们,又意味深长的看着嘉禾。
司机小辛拿着行李箱,嘉禾背着书包,舅舅提着一些日用品袋子三个人上了宿舍楼。四楼楼梯口右转第二间便是嘉禾的宿舍,推开淡绿色的房门进去正对着的是一扇大窗户,擦拭的非常干净。宿舍里放着四张床铺,床铺的下面是衣柜和书桌,都是原木色。窗户边右边的床铺已经被人占了。嘉禾惦着脚往床上看去,已经铺好了学校统一发的被褥,床上放着一个黑色的双肩包,拉链上坠着毛茸茸的小玩具。
舅舅四下打量着,一边看,一边说:“这间房子还是朝南的。等天晴了阳光透进来就不这么潮湿了。”
小辛麻利的帮着嘉禾铺床。当兵出身的人整理内务非常在行,不过三五分钟的时间,床单铺的平整,被子叠像豆腐块一样。
看宿舍收拾妥帖,暂且也没有什么事情,舅舅便带着司机离开了学校。临出门前又叮嘱了嘉禾要用功读书,不许谈恋爱。
窗外小雨淅淅沥沥的不停。嘉禾百无聊赖的坐在窗前,心里想着若不是这雨,便可以到校园里一转,熟悉一下环境。偏偏这雨从早晨下到了中午,直到黄昏时分也没有停下来。
不仅这雨没有停下来,室友一个也没有来。嘉禾只得对付着吃了一些带来的零食算作是晚餐。
嘉禾打开了灯简单收拾了一下。站在门口打量这间宿舍,雪白的墙壁,松软的床铺,干净的书桌,尤其是这个书桌和衣柜深得嘉禾的喜欢。当然,更让嘉禾欢喜的是这明亮的电灯。
嘉禾拿出一面小镜子,仔细的端详着自己,弯弯的柳叶眉下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小巧的鼻子让白净的脸庞越发可爱,美中不足的是嘴唇略显单薄,不够红润。这点不足丝毫不能影响嘉禾的心情,一方面因为嘉禾不在意自己的相貌,另一方面因为嘉禾知道人无完人,她看到的是那一弯柳叶眉带来的清秀和杏眼带来的水灵。嘉禾冲着镜子里的自己扮鬼脸卖萌,乐不可支,全然忘记了独自一人,身在他乡。
听见了门锁转动的声音,嘉禾把手里的小镜子藏到桌子下,拿起一本书装模作样的看了起来。
“哎,就来了你一个?”进来的时一个穿着大红连衣裙的女孩,身材高挑,扎着高高的马尾。等她走近了,嘉禾才看清楚她的样子,小麦色的瓜子脸上长着一双乌黑的大眼睛,纤长的睫毛让这双眼睛更加的灵动,一张粉红色的嘴唇非常饱满。她长得很美。这女孩放下手里的水果,转过身问嘉禾:“我叫瑾萱。你叫什么名字?”
嘉禾目不转睛的看着瑾萱,觉得她举手投足间显得落落大方,雅致得体,略有一些羡慕和自卑。
“嘉禾。”
两个女孩互相介绍了姓名之后,相视一笑,然后陷入了一阵沉默。
嘉禾继续翻着书,眼睛却不在书上。瑾萱看见之后,笑着说:“你拿倒书了!”
嘉禾的脸红了,她放下书,局促的搓着手,讪讪笑了。
瑾萱喊上嘉禾一起去洗漱。两个女孩端着脸盆,拿着毛巾等用具去了水房。水房里有好几个女孩,有的洗衣服,有的洗头,一边做着自己的手上的事情一边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水房里有股香气。
嘉禾和瑾萱在靠近窗户的位置找到了位置,嘉禾注意到水房里几个女孩不用香皂洗脸,心里暗自纳闷,伸到洗漱袋里的手又收了回来,放在水龙头底下冲着水。
“试试我今天买的洗面奶怎么样,那个促销员说特别好使。”瑾萱说着,拿起一个小白瓶,拧开了放在鼻子下仔细闻着。“味道真的不错,很清新。嘉禾,你闻闻。”瑾萱将洗面奶递给了嘉禾。嘉禾拿着洗面奶,仔细的看了看,然后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闻了闻说:“味道真好。是青苹果的味道。”
一些点在眉心,脸蛋,轻哼着歌儿在脸上打着圈。嘉禾不好意思拿出香皂来洁面,胡乱的洗了两把说:“瑾萱,我洗好了。”
“这么快!等等我。”瑾萱停下了歌声,打开水冲洗了脸上的泡沫,然后把刷牙杯,洗面奶,香皂盒等认证的冲洗了一下和嘉禾回宿舍去了。
瑾萱打开随身听,里面传来张信哲的《信仰》,然后坐下往脸上涂抹着爽肤水,精华露等等。嘉禾拿着一本书上床去了,时不时的瞥一眼瑾萱。
“我爱你,是忠于自己,忠于爱情的信仰;我爱你,是来自灵魂,来自生命的力量。”歌声悠扬,极具穿透人心的感染力。现在的年龄正是情窦初开的年华,难免有那样一个男孩子,他的声音,他的笑意会烙在女孩的心海里。嘉禾的心里也有这样一个人。白净的脸庞,干净的笑容,深深的倒影在嘉禾的心海里。嘉禾仿佛坐在他的对面,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心里藏着深深的爱。
“嘉禾,你有男朋友吗?”瑾萱也爬着床上,笑意盈盈的问。
“没有。你呢?”
“有。不过他考到合肥工业大学了,我们不在一起,以后就只能写信了。”说完,瑾萱叹了口气,拿出一个精致的笔记本写了起来。
两个女孩一个读书,一个写字,再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