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重新感到开学气氛的不是发了新课本,见到了久别的同学,而是对面女生寝室窗户外面又开始飘扬着各式各样的内衣。刚来大学当我第一次推开窗户想要欣赏一下校园的美丽风光时却被眼前的那一幕所代替,后来有几次忘记,又推开窗户想看看校园风光时,还是见此情景。从此我不再通过这种方式来满足自己一睹校园风光的愿望了,并且以后只要看到此情景就会联想到开学。不知道学校男女宿舍楼如此设计是何用意,一方面几乎在每栋男生宿舍楼对面都设有女生宿舍楼,让人感觉两者关系是如何的密切。一方面又禁止男女生互相进入对方宿舍。有一次同班一个女生的电脑坏了,叫精通电脑的雷一凡帮忙看看,我也跟着去了,到门口被一大妈拦住问道:“你们干嘛呢?我说:“你不是看见了吗?上楼。”
大妈说:“没看见“女生宿舍男生禁入”这几个大字吗?”
我说:“我现在不正进入吗?”
大妈一瞪眼:“是“禁止”的“禁”,不是“进入”的“进”!”
我说:“同学电脑坏了,我们进去帮她看看。”
大妈说:“不行,学校有规定!
我说:”我们又不干嘛!”
“真要干嘛了那就晚了!”大妈说道。“我可是从你们这个年纪过来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想干嘛!”
我说:“那你说我们想干嘛?
大妈一时语塞:“甭管你们想干嘛,反正就是不能进!”
“那他怎么可以?”雷一凡指着一个扛着一桶饮用水上楼的男生说道。”
他是送水的!”
班上那女生被说的不好意思,只好说算了。雷一凡对她说:“别着急,等下我就来帮你修。”说完跑开了。
不一会儿,雷一凡扛着一桶水上了楼,对那女生说:“我们走吧!我刚也去做送水兼职了。”大妈只得眼睁睁看着他们上了楼。我想要不是大妈怕闪着老腰,一定会奋死坚持自己把水扛上楼的。我正朝窗外观望,马强突然出现在楼下,弯下腰把一个被风吹到地下的胸罩捡起来,拍了拍上面的灰尘仔细端详了会儿,然后抬起头向楼上一个正在阳台上晾衣服的女生问道:“喂,同学,这是你掉的吗?我帮你捡起来了。要是你的就快下来拿吧!”那女生看见一个男生拿着一对胸罩,先是一惊,后又仔细看了看胸罩的大小,狠狠地说了句:“不是!”马强莫名其妙,自己做好事,还不受待见,后来想想那女生生气的确有她的原因,因为这是一个特大码的。马强拿着胸罩在楼下等了一上午,还没人来认领,只好把它带回了寝室。我说,“你把这东西带回来干嘛?”马强说,“没人来认领,难道我把它重新扔回地上?”我说,“即使人家看见了也不敢来认领,一个男生拿着她的内衣,她好意思要吗?”马强没接话,望着胸罩出神,说了句:“真想把脸埋进这胸罩主人的胸脯里!”我说:“我还担心你的头上学期被撞坏了呢,由此看来你一切正常!我看胸脯是别想了,你倒可以把你的脸埋进胸罩里,这是特大码的,应该能装下你的脸。”
最后这东西被挂在我们窗外的栏杆上了。每次向别人介绍哪一个宿舍是我们的宿舍时,马强就会特别自豪的向别人介绍:“看到那间窗户外面挂了个胸罩的的寝室吗?就是那间!”
雷一凡兑现了他请吃饭的诺言,并如实说出他找到女朋友的经过。那天放假回家,雷一凡在校外乘车去火车站,正为回家这么长时间呆在火车上无聊而郁闷,此时在旁边的一个女生接了个电话,话的内容雷一凡没听进去,雷一凡听进去的是她也和雷一凡操着一样的北方口音。雷一凡正想上前搭话,此时公交来了,那女生已经上了车,雷一凡晚了一步,她旁边的位置已经被人坐了,只好在后面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下车后,雷一凡一路尾随,发现竟然那女生也正是去火车站……
雷一凡跟踪在女生后面,充分的利用树木、电线杆、墙拐角做掩护,低眉敛眼,时而徐行时而撒腿便追。想不到本校也会有北方女生,雷一凡倒是想上去搭话但又不知这样是否会显得唐突,正跟在后面踌躇,女生突然停了下来,转过身,雷一凡熟练地躲进了旁边的商店,装模作样的拿起了一包烟跟老板讨价还价。女生并没有往后看,而是俯身拨弄着行李箱的轮子,似乎有一只出了点问题。等她认为已经修站起来再次拉着行李箱朝前走时,那只轮子直接从箱子上滑落了下来。雷一凡感觉机会来了……
“行李箱坏了吧?”雷一凡从商店冒出来,近乎得意地问道。
“刚还好好的,现在就坏了。”女生显然没注意到雷一凡对别人陷入困境仍幸灾乐祸的表情。
“你去火车站吗?要不我帮你扛过去?”雷一凡直接以行动说明来因,期待着女生的应允。。
“不行,我不认识你,万一你是坏人怎么办?”女生并没有像其他女生一样爽快的答应。
“我怎么可能是坏人呢?我像坏人吗?”雷一凡为自己辩解。
“坏人可没有像不像,只有是不是。没有人天生就是当坏人的料,变好变坏都是由后天因素造成的。有些人表面斯斯文文,实际上却是衣冠禽兽,坏到骨子里去了,而有些人虽然生活上放荡不羁,平常不注重仪表,可关键时候靠谱儿的就是这些人。”女生解释了一番。
“我明显属于后者!”
“从外表上看,你确实属于……”女生开始打量着雷一凡的穿着:印着各种令人费解图案的黑色T恤,一条到处是洞的牛仔裤,长长的头发略遮住了右眼,下巴滋生着刚刮过不久才长出来没几天的胡须。如果此时雷一凡再叼一根烟,所要表达的主题就更为形象了。
“要是你是既在生活上放荡不羁,又是坏到骨子里的那种怎么办?”
“那我给你看我的学生证!”雷一凡把自己的学生证掏出来递给那女生。
“学生里面也有坏人……”女生接着说道。
“那我不帮了行了吧?这年头,帮个人比害一个人还难!”雷一凡夺过学生证,扭头就走。
“雷一凡!”女生照学生证上写的名字喊道,“你是不是坏人我不知道,我知道的是一个坏人是不会在跟踪猎物那么远,费尽周折后又轻易地将它放弃的。”
雷一凡停止前进的脚步。原来她早就知道自己被跟踪,那刚才……他回来将女生的行李箱扛在肩上嘿嘿地笑着说:“我也这么觉得。”
后来雷一凡发现她也是北京的,于是买了坐在一起的票,相互有个照应。不知道车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反正两个人最后搞到一起了,寒假我给雷一凡打电话那会儿,他正和女朋友逛王府井呢。雷一凡讲完后颇有感触道:如果你想知道能否与一个女生发生点什么,那你就得让她跟你坐一回长途火车!如果下车后两人的关系还跟上车时一样,那注定你和这女生发生不了什么。因为车上十几个小时,吃喝拉撒睡等姿态尽显眼前,这是生活最真实的姿态。如果连最真实的姿态都能接受了,甚至爱上了,那还有什么接受不了的呢?这比那些约会时向对方尽显自己优点的男男女女因为只看到对方优点而走到一起来得靠谱儿。
这个学期开学后我决定好好学习了,导致我作这样决定的直接原因是除四级外,我有好几门课程挂了,其中就包括最让人头疼的国际贸易地理。寝室里其他人这门课程他也无一幸免。当然,四级也没过。当四级成绩发下来的时候,只差一分的马强痛心疾首,大骂阅卷老师不严谨。他认为阅卷老师肯定在某处,或在听力或在完形填空处出了一个小小的纰漏,而这个纰漏成为导致他四级挂科的关键。——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阅卷老师伸了伸懒腰,最近由于答题卡改卷系统出了点故障,这次必须亲自人工操作。他拿起马强的四级考试开始今天的批阅。正改单项选择题的时候,他妻子递给了他平常早餐最爱吃的油饼,他一边改一边嚼,忽然觉得今天的油饼炸得特别好,金黄金黄的,又脆又香,于是又向妻子要了一张。期间不小心把油饼的油弄在了马强的四级试卷上,使得马强有一道选择题的答案级既像C又像D,阅卷老师把剩下的油饼全部塞进嘴里,仔细端详了这题答案后打了个叉,因为他看起来太像D了。抑或某个宁静的夜晚,刚冲完凉的阅卷老师重新坐在书桌前,台灯散发的光线折射在老师的镜片上使得它熠熠生辉。前几张试卷的作文毫无条理,语法用词多处错误让他的心情糟透了。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让他觉得他不是在批改学生的试卷,而是教育自己顽劣的孩子。想到平时的谆谆教导付之东流他就一阵阵心寒,他开始烦躁,无所适从,患有多年脚气的脚丫子也开始不自觉地痒了起来,他腾出一只手,抓起了自己的脚丫。但其中一只奇痒无比,即使抓落了多层脚皮甚至有些将脚抓破了仍未能止痒,他决定去泡一泡前天刚买的脚气王。但在去之前,他必须把这刚改到一半的试卷改完,他不是半途而废的人……于是他草草勾了几笔便去泡脚了。而这份试卷正是马强那份。
马强并不确定当时发生的具体是哪一种情况,但肯定是这两种中的某一种,或类似此种的情况。对于这点,马强深信不疑。
为了挂了的科目补考能够及格,更为了以后不挂科。我写了一份学习计划以表明我学习的决心,计划把几乎一天内的所有时间都安排了相对应的条框。包括背单词、做练习题、写作文、锻炼身体、三餐时间,午休晚寝时间等……其中最艰难的一项就是每天早起晨跑。防止自己退缩,在最后一项条款的后面附上毒誓:不做到以上几点,我定不得好死!并把计划书贴到了寝室最醒目的位置——我的衣柜门上。同时我还请雷一凡随时监督我。
第一天我做到了,我为我自己感到自豪——在全校为数不多看着朝阳从东方升起的一小部分人中,我便是其中之一。晨跑之余我还在校园里的花圃上挖了一株小植物把它带回寝室,把它养在我买的玻璃瓶里。当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射在我脸上的时候,我感觉到我晨跑做法是那样的正确与明智。那一天我感到无比的充实,就连在操场附近河边吊嗓子的班长都刮目相看地突然跟我打起招呼。
第二天我依然将温暖的被窝抛在身后,毅然奔向楼下的操场。
一个礼拜后的某一天清晨,我忽然觉得肚子疼,便去上了个厕所,回来后仍觉得不舒服,又去上了一次。正准备披上外衣去晨跑的时候,楼下已经有些同学陆陆续续地回来了。我想要是一个人在操场上跑的话肯定会觉得很傻逼,我对自己说,反正一天不去也不会怎么样,于是没去。第二天早晨下起了小雨,为了个晨跑而淋雨感冒我犯不着,于是我睡了个懒觉。第三天还是下雨,我又没去。第四天虽然很冷,但我起得很早,我望了望窗外,并没有下雨。
我问雷一凡:“你觉得今天我要去么?”
雷一凡再被窝里懒懒地回答:“我怎么知道啊?你自己决定!”
我说:“要不我抛硬币吧?正面就去,背面就不去。”
“随便你。”雷一凡把头钻进被窝。我拿了个一元的硬币往空中一抛,硬币砸在桌子上后又弹到地面,显示了个“1元”雷一凡听到硬币掉落的声音在被窝里问道:“怎么样了?”
我说:“是正面,但是刚才砸到桌子上了。”
“受到了外界干扰,不算,重新扔!”
“我也这么觉得。”
我又把硬币抛了一次,硬币在地面上转了几圈后以银白的菊花朝向我。
我说;“是背面,今天只好不去。”
雷一凡说:“那赶紧上床吧,被窝要冷了!”
后面的几天我们又重复了类似的情况。诸如刚要起床的时候雷一凡问我:“你今天头晕吗?”
“不……呃,好像有点……不行,我是说确实有点晕。”
“是轻微的只要喝一杯浓糖水就好了的那种还是如果不仅不好好休息还要剧烈运动势必晕倒在操场上那种?”
“应该是后者吧!”
“那你就好好休息,别晕倒在操场上了,得不偿失啊!”
“好吧,真是可恶啊,想好好晨跑都不行。”
之后的那几天情况类似,后来我再也没有晨跑过了。为了不看着难受,我悄悄地把衣柜上贴着的计划书撕了,那盆我从校园花圃里挖来的植物也因为长时间没有人浇水而死了,而不履行计划书的我依然活着。一次在澡堂遇见班长,他问我为什么最近没看见我晨跑,我说:“我去英语角读英语了。”他又问:“我吊完嗓子也去英语角啊,怎么没看见你?”我说:“我读完英语又去晨跑了。”然后为了防止他问更多的问题草草擦了几下便回寝室了,留下他一人仍在思考到底为什么清晨看不见我。
“我他妈真失败!”我对雷一凡说道。“为什么别人能坚持而我却坚持不了?”
“别放在心上!”雷一凡点燃一根烟用另一只手拍了拍我肩膀。
“丫儿起那么早还不是在上课的时候打瞌睡,没什么区别!别往心里去,走,喝酒去,我请客!”
我,雷一凡,马强,徐峰又出现在我们常去那家饭馆里。考试前我们曾在这里为各自打气,声嘶力竭。考试挂科后我们仍然在这里——抒发郁闷和互相安慰。来这里总会有理由,或者说,来这里不需要任何理由。当把一瓶瓶啤酒灌进肚子之后,所有的烦恼都会消失不见,第二天你会发现它们又原封不动地回来了,所有的行为只是瞎折腾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