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毛说:“飞蛾扑火时,必定是快乐的。”那么我想:高老头在为他的女儿做种种牺牲后,获得她们一句夸赞,一抹微笑,必定也是即快乐的。我虽为他的结局悲哀,为他的选择不值,但我知道他在此过程中是快乐的。明知自取灭亡,却无怨无悔。
我钦佩他的无私,却无法苟同他的做法。
他活在世上的价值,就是不断的牺牲自己满足女儿的欲望。他是一个无私的父亲,沉默又伟大。然而他做为一个人,却是糊涂又失败的。他曾有自己的事业,却因为女婿的不满而放弃,他自以为是为了女儿女婿的和谐关系,是为了女儿的幸福着想。他将自己所有的快乐建立在女儿们的幸福之上,一旦脱离轨道,则拼命的挖空自己,去填补空缺。完全没有本身的需求。
但是他却忽略了,人的一生的快乐是靠自己建立的,而不是建立在别人的身上。生命本就如此沉重,承担自己的人生都有些岌岌可危,又如何去为别人负责。何况,他的女儿并不想理解他,只是他身上的蛀虫,不断地腐蚀他的身体,透支他的生命力。
他可怜,可悲,可叹。其实在他漫长的生命中,他已看透,只是他不愿相信而已——
“她们有事,她们在睡觉:她们不会来的。我早知道了。直要临死才知道女儿是什么东西!唉!朋友,你别结婚,别生孩子!你给他们生命,他们给你死。你带他们到世界上来,他们把你从世界上赶出去。她们不会来的!我已经知道了十年。”
尽管如此,他还是自欺欺人到临死。他中间没有过挣扎吗?肯定有过,人,只要对别人投资了大量的时间,金钱,精力后,总是希望能到得到回报的。但是他选择自我麻痹,一厢情愿的相信女儿是爱他的。所以他忽视了,女儿的和颜悦色,是他拉低自己的姿态,用金钱来交换。
在他的世界里,女儿是他的一切,是他的支撑点,是他生命的所有颜色。没有了女儿,生命就灰蒙蒙的一片,没有存在的价值。以至于到了最后,他为女儿做了种种牺牲之后,却依然无法解决女儿的难题时,他崩溃了。甚而绝望地想通过偷抢来满足女儿的欲望,撑起她们的幸福,他的人格严重缺失,完全沦落为女儿的附加品,可有可无。
他不明白一个人首先得撑起自己,获得自己想要的,然后才能为别人撑起一片天空。倘使当初他没有因为女儿放弃他的生意,那么他最后绝不会怎么悲惨。他可以用金钱解决女儿的问题,无法获得真正的爱,也可以用金钱获得,他最后不也是这么想的吗——
“钱能买到一切,买到女儿。啊!我的钱到哪儿去了?倘若我还有财产留下,她们会来伺候我,招呼我;我可以听到她们,看到她们。”
他只在乎表面。他的生命,是获取女儿的爱来维持。和空气一样成了必需品,失去便无法存活。
这无疑是可悲的,人先有自己的独立个体,才会衍生出其他的社会关系。如果连自我都没有,如何才能获取其他人的尊重与爱。不在乎他的人,他的牺牲毫无价值,唤不起任何的同情心。在乎他的人,如此沉重的爱,心疼却又压抑。
何况作为一个父亲,绝不是简简单单的给予父爱。他是指明灯,是前行的方向。无私的父爱,没错。失去自我父爱,最终只是害人害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