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春刀2》主要以明朝天启年间为背景,张震饰演的锦衣卫沈炼在追查一个案子的时候,卷入了信王朱由检暗杀皇帝的阴谋之中,是时以魏忠贤为首的宦官当道,与东林党人斗得不亦乐乎,这两拨人马也说不上谁更好谁更坏,反正都是为了自己以及集团的利益,锦衣卫的老大,也就是都指挥佥事(田尔耕)是魏忠贤一派的,帮着魏忠贤害了不少东林党人。在这个混乱的大背景下, 最苦的就是挣扎在比较底层的人,没办法把握自己的命运,只能沦为棋子,在这个风雨飘摇的时代勉力生存。就像沈炼这种虽然是锦衣卫,也只是跑腿干活,奉诏缉拿犯人,本身也是政治斗争中的棋子,充满了无奈。
之前在别的影视剧中看到的锦衣卫形象还是比较单一的,乱杀无辜,残害忠良好像就是他们的标签,想要了解锦衣卫这个特殊的机构,这些肯定是远远不够的,回去就上网找了一些资料,也下载了几本讲明朝历史和锦衣卫的书来看,写历史话题的文章需要很谨慎,很多书籍资料都不是一手的,经过作者的加工,就算是《明史》这种比较权威的资料,也有地方由于缺乏资料,借鉴了当时的一些文章书籍,这些内容难免会有演绎的成分在,比如《明史》中对于锦衣卫的记载就不多,很多内容也是参考了王世忠写的文章,或者因为一些政治原因,《明史》对某些内容语焉不详,甚至会进行修改。这些是无法避免的问题,所以不能保证写的都是正确的,只能说尽量从一些比较权威的一手资料中找到证据或者一些线索,对于不够的地方,根据这些资料进行一定的推理和猜想。
说到锦衣卫,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各种情报和酷刑,那么锦衣卫是怎么来的呢,他们的主要职责是什么,为什么在明朝几百年的历史中,始终能看到锦衣卫的身影,有辉煌也有落寞,但是却从来没有从历史的舞台上谢幕。
要了解锦衣卫是如何产生的,必须从他的创始人朱元璋说起。朱元璋是中国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农民皇帝,他登上王位之后,勤勤恳恳,简直就是劳模,有人做过统计,他老人家平均每天要批阅20万字,处理400多件事情 ,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当然希望能够世世代代传下去。所以他要帮助他的后人建立一套可以稳定运转的机制,就算他不在了,大明朝也能稳定有序的运转下去。因为是农民出身,从小受了很多苦,也没有机会接受教育,所以,以前朝代沿袭下来的儒家传统对他不怎么起作用。在明朝之前,一般大臣公卿犯了罪,皇帝是会顾及他们的颜面,不会轻易折辱他们。太祖曾经和侍臣讨论君主对待大臣的礼节,太史令刘基说:“古代公卿犯了罪,准备一盘水,将剑放在盘子上,到悔过室去自刎,不会轻易折辱他们”。侍读学士詹同说:”古代施行不加在大夫身上,是为了激励廉耻之心。“太祖认为很对,开始群臣因为过失或者因为牵连受到处罚的,可以用俸禄赎罪。可是后来,朱元璋越来越不顾及这些,在大殿上对群臣实施廷杖变得习以为常,这个廷杖用的工具可不是普通的木棍,打人的一端削成槌状,而且外面包着铁皮,铁皮上还有倒钩,一棒打下去,行刑的人再顺势一扯,就会连皮带肉撕下一大快来,真是血肉模糊,常常直接把人打死,就算不死基本上也终身残疾了,而且这对文人来说是一种奇耻大辱。可见朱元璋是一个杀伐决断,绝不留情的人。
同时他是个疑心病很重的人,明初人所写的《国初事迹》中有这样的记载,朱元璋每次派遣大军出征,都要战士将妻子留在城中,对外宣称是为了让他们更专心的作战,家属留在城中有人统一负责照顾。实际上这些家属都是朱元璋留在身边的人质,这样将士在作战时就会更加英勇,不敢轻易叛变,否则就会惨遭灭门之祸。打仗必然会死很多人,那些战死沙场的士兵的妻子统一搬入寡妇营,除了方便照顾,还可以拿来赏赐给立功的将领做小妾。登上皇位之后,他一直担心那些一起打江山的老臣会居功自傲,欲望越来越大,觊觎他的江山,而且他的继承人太子朱标以及后来的皇太孙朱允炆都是仁孝之人,以德服人,心慈手软,朱元璋担心他们镇不住这些开国元老,守不住老朱家的江山,这是他绝对不能容忍的。
基于以上两点:1.一切以大明王朝为重,杀伐决断,对大臣毫不留情。2.疑心病很重,不相信跟他一起打江山的兄弟,更不相信他底下的官员。所以他需要帮助他的继承者扫除这些障碍,他需要一件利器,一支精锐又绝对忠诚的队伍,帮他去监视文武百官,收集情报,有效的执行他的命令。内廷拱卫司——皇帝的贴身护卫,是最好的人选。朱元璋选中了拱卫司中最精英的部分:仪鸾司,除了这些人的能力很强之外,还容易掩人耳目,因为仪鸾司历来都是宫廷掌礼仪的官署,主要负责皇帝出巡,宴会等事务,就算少了一些人去执行秘密任务,也不会有大臣察觉的。这些人第一次大显身手是在明初四大案之一的胡惟庸案。
胡惟庸是明朝最后一个丞相,在明朝初期非常得朱元璋的信任,但是他没有把握好尺度,在巨大的权利面前忘记了伴君如伴虎的古训,变得得意忘形,专横跋扈。朱元璋本来就对元朝的丞相制度深恶痛绝,胡惟庸的独大让他开始考虑如何废除丞相。在这件事上,锦衣卫出了不少的力,当然这个时候还不叫锦衣卫,是仪鸾司,小头目毛镶代领检校们以惊人的速度开始收集胡惟庸谋反的证据。给胡惟庸定罪的过程是非常快的,完全没有给他辩驳解释的机会,而且除了胡惟庸以及其家族以内的人,他的党羽也一并处理,不能幸免。这个案子前后总共诛杀了三万多人,想象一下如果把这些人集中在一起行刑,那么光是运送尸体的车就要上千辆,浩浩荡荡的死亡队伍从集市出发,穿过应天城,延伸到城外的荒野。
胡惟庸到底有没有谋反,证据并不充分。《明史》中记载胡惟庸及其同党预谋叛乱的内容非常含糊,根本没有办法作为证据。里面是这么讲的,有一天胡惟庸和陆仲亨,费聚在家里喝酒,喝多了,就屏退左右,胡惟庸说,我们干的事很多不合法,一旦被发现了,就惨了。两人很惶恐,胡惟庸就让他们在外面招兵买马,游说李善长,勾结倭寇和元朝旧臣,准备里应外合。这些事还没有暴露,他的儿子坐马车摔死了,胡惟庸杀了驾车的人,朱元璋大怒,要他偿命。胡惟庸想用金钱补偿驾车的人家,皇上不允之后他就与御史大夫陈宁、中丞涂节等人图谋起事,暗中告知各地的追随者,以及依从于自己的武臣。这就是《明史》中对于胡惟庸谋反的证据,实在是太荒谬了。这些所谓的证据很大可能就是毛镶和他的检校们收集上来的,就凭这些要杀一个普通大臣都觉得很牵强,别说是一朝丞相了。可见朱元璋对胡惟庸是欲杀之而后快,早已看他不顺眼了。这个案子之后,负责统领仪鸾司的毛镶也被杀了,再让人闻风丧胆个也只是皇帝手中的一颗棋子,一件称手的兵器,没有办法左右皇帝的想法,影响历史的进程,只能奉诏行事,最终也免不了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的下场。
胡惟庸案之后,锦衣卫就正式挂牌了。此时的锦衣卫指挥使品级为从三品,下属有御椅等七员,都是正六品,主要掌管侍卫,缉捕,刑狱的事务。设经历司,掌文移出入,镇抚司,掌本卫刑法,兼管军匠。洪武十七年,改锦衣卫指挥使为正三品。锦衣卫挂牌之后不仅官阶升了好几级,还有自己的监狱,即诏狱。“诏”在古代是只有皇帝才有权颁布的,手持“诏”就是替皇帝办事,可见锦衣卫要办你,你不从也得从。诏狱是一个让人闻风丧胆的地方,凡是被“诏令”带到“诏狱”的人,就是九死一生。这些刑法杀人及其残忍,不依据法律。除了之前提到的杖刑,还有“刷洗”,“油煎”,“灌毒药”,“站重枷”,剥皮钩肠等18种酷刑。
锦衣卫常常被认为是情报机构,我也在资料中看到这样的故事,明朝有个官员钱宰回家做了一首诗“四鼓冬冬起着衣,午门朝见尚嫌迟。何时得遂田园乐,睡到人间饭熟时”。第二天上朝,朱元璋就问他:你昨天做的诗不错,不过我没有嫌迟啊,改作“忧”怎么样“。吓得钱宰赶紧磕头请罪。如此精密高效的情报网在古代是怎么运作的我不得而知,历史资料中也找不到线索,但是在如此高压之下,明初官员的日子肯定不好过,天天提心吊胆,不知道自己哪天一句话不留神,第二天就送了命。不过我觉得这个也有可能是朱元璋震慑官员的一种手段,真的要做到全方位无死角监控还是很困难的。
洪武20年,朱元璋觉得诏狱里的刑具实在是太变态了,就当众焚毁了刑具,并且下令将诏狱中的犯人转移到刑部的大牢里,诏令内外案件都归三司审理,废除锦衣狱。(成祖时又恢复了设置)
洪武26年的蓝玉案,又是一场血雨腥风。锦衣卫指挥蒋瓛(huán)告蓝玉谋反,把蓝玉交给狱吏审讯,案件审理结束后,族灭蓝玉。毛镶因为胡惟庸案获罪之后,蒋瓛做了锦衣卫指挥使。要告一个人谋反,还要列出那些跟蓝玉有关的同党,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工作,可见锦衣卫早就在暗中调查蓝玉,至于蓝玉是不是真的要谋反,这在历史上也是一个讲不清楚的事情,但是有皇帝的指示,要网罗证据还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一代将星就这样陨落了,蓝玉案牵连的人也很广,被杀者超过一万五千人,在这场杀戮中,大明朝几乎所有能征善战的大将都没有幸免,等到朱允炆登上皇位的时候,几乎没有几个可带兵出征的人可用,最后在靖难之役中败北。
虽然在洪武20年之后,诏狱的刑具被取消了,诏狱也被废除了,但是锦衣卫还是在有条不紊的运作着,在蓝玉案中发挥了不小的作用。随着朱元璋年龄的增大,估计也越来越觉得之前杀的人太多,陪自己打江山的人基本上都被自己杀了,人越老越喜欢怀念过去的事情,但是朱元璋发现他身边已经没有可以陪他一起喝酒回忆过去的人了,真的成了一个孤家寡人。也意识到死在锦衣卫手下的人实在太多,就再次申明,从此一切案件都交给三司审理,内外刑狱不再由锦衣卫办理,限制了锦衣卫的权利。
朱元璋在死之前限制了锦衣卫的权利,但是锦衣卫这柄利器对于封建统治者实行暴力统治实在是太称手了,在一些比较仁善的皇帝统治期间,锦衣卫的作用就不大,到了一些喜欢用暴力手段来统治国家的朝代,锦衣卫收集情报,抓人,审判的职能就体现出来了。而且后来又出现了东厂西厂,对锦衣卫的势力也是一种打压。这些内容实在是太多了,我本来就想写点锦衣卫,最后洋洋洒洒写了这么多,还只是讲了锦衣卫是怎么来的以及职能有哪些。我觉得很多东西如果只是一笔带过的话理由不够充分,没办法得出我的结论,所以还是尽可能得多找资料,把前因后果介绍一下。锦衣卫在朱元璋死了之后的命运如何,以及后来出现的一些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锦衣卫,只能留待后面再细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