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章》～【习惯】
我一直想着人民公园，
想着月季公园，想着月山寺……
我还一直会想着在火车上看到的一些
农村的房子上挂着的玉米，辣椒，好长好长的，从房顶垂到地面来，还有房顶上，成堆成堆的大白菜……
我还一直向往着这边所谓的“赶会”
着实觉得新颖，独特，
在我的家乡，是江汉平原，我没有见过山，也没有见过赶集的市场 ，更没有见过羊！
1:城市的记忆
有人说，怀念某一座城，往往是因为
怀念着那座城中的某一个人
小时候，看书上这么说，不解其意
长大后，也感觉，并非如此
比如我，比如这些年，我所怀想的城
皆因城中物或城中景
若说因人，那也许是怀想全城的人
这是真的！
2:比如
比如焦作
书法，字画，太极，武术，山，水，人……
皆是我所爱
北方人的淳朴，确实感动着我
来来往往，那么多年过去了，
那么多城市居住过了，
我居然一直念叨着那些凉皮、擀面皮、饹馍卷菜、糊辣汤……
我居然 一直想着要去再逛和平街、大厦、百货楼、三维、新亚。
3:焦作印象
1996年时，解放路与西环路交叉口的大转盘还没有修建好
往中站去的地方，坑坑洼洼，我们住在转盘向西第十个路灯处的路南
每天买菜，路上全是黄土，稀泥
下雨时，我买菜，一手提着凉鞋，一手提着裙摆
打着赤脚，所有人都是赤脚，在铁路边讨价还价
我记得当时土豆才六毛钱一斤，鸡蛋才二块钱一斤
我记得，菜贩还有一分，二分，伍分，一毛，两毛，伍毛的零钱
在湖北，当时，我已早早地没见过分分钱与毛毛钱了
最少，人们都是伍毛伍毛地要或者不要
这边，一分二分也会找我要，一分二分也会找还给我
而且，人们买菜居然喜欢说：给我买二毛钱的香菜！给我买三毛钱的青菜！给我买四毛钱的韭菜！
这个概念我从来没有，所以，我当时感觉好稀奇的买法。
我的概念中只有一斤，二斤，哪怕半斤，没有一两，二两的说法。
4:
我知道这边有一种面，叫捞面，"怕怕"告诉我，是用水煮面，煮熟后再捞出来放在冷水中泡一会，炒好菜，将面捞出来，把菜浇上去，就是捞面了。于是，我学会做的第一种面，就是捞面。当时我有十九岁，我知道的做面方法只有这一种。
后来，我还知道了一种面叫炝锅面，他说是用鸡蛋，西红柿，豆角，之类，在锅中炒，煮，再放面一起炖熟，我也学会了。
我更知道了，甜汤，就是煮面条的汤，没有味道的面汤，就叫甜汤
我也知道，吃了擀面皮后，喝一碗所谓的甜汤是免费的，不要钱的。
我原以为是放糖的一种特制的汤，叫甜汤，
当我们服装班的同学们带我在工人文化宫对面吃擀面皮时，
问我喝不喝甜汤，我说，喝吧？！多少钱一碗？
她们说，不要钱！
我说，不要钱，就来一碗吧！
呀！不甜嘛！？
她们说，怎么？那你的汤是什么味的？
我说，什么味也没有，一点也不甜！这是什么汤？
她们说是煮面条的汤，就是甜汤。我始终没有弄明白，为何要叫做甜汤。
5:
在月山，我住在铁路二号院
每天清晨，铁路上的广播就叫醒了我
感觉像是我也经历了一个大集体的时代一样
在机务段，一个人，一年年票才五元，可以洗一年的澡
我和嫂子几乎天天都提着澡篮
带着全套物品：洗发精，护发素，毛巾，搓澡巾，沐浴露，牙刷，牙膏，等等，
有时，水温五十三度，烫死我了。
那时，我学会了，说“烧死我了”，呵呵。焦作人说烫是烧。
天天洗热水澡，我减肥好快。半年，瘦了十八斤。
6:
1997年的某一天，我跟着几岁的侄女，
学会了分清楚“L”与"N''的区分，她一直让我看她的口形，发音，舌头，
我学得好吃力，好辛苦，终于分清楚了“四”与“十”的发音，与“连”和“年”的发音
我一直以为我的普通话很标准
谁知，一遇到人问我问题，我一回答
人家就说“你是南方人？”
我还莫名其妙地纳闷“你从哪听出我是南方人？”
人家说：我刚才问你，这个东西你买的多少钱，你说SI八元！
我说，对呀，是SI八呀，难道你们不说SI八？
人家说“我们说SHI八元！”
娘啊，这个卷舌与不卷舌，好难学啊。
我说“看电视”的“视”，这个“城市”的“城”与“市”，你咋说？
人家说，有的是前鼻音，有的是后鼻音，有的是平舌，有的是卷舌啊！
我的老天，这咋卷舌啊？这咋知道哪个字是前鼻与后鼻啊？我们从来就没分过，哪知道啊。从小到大，全省的人就这么说，我哪里会改过来啊，真是要命。
7:
我知道，“四个人”不是四个人，是谁和谁一起去哪哪哪，她们老说“咱四个人去……”我胡乱应着，却一直不知为何老说“四个人”，后来终于忍不住问美丽，美丽说：不是四个人，是方言，是一起去的意思。我现在才知道，是厮跟！
娘的，这美丽，还问我，“扒灰”知道是啥意思不？我说不知。她说，是公公与儿媳妇有不正当然关系，就叫扒灰。这家伙。
后来，一查字典，居然有此一词，词义注解为：方言，指公公与。。。。。原来，还是有据的。并非仅焦作如是说。
8:
发现焦作的女司机非常多，也发现，焦作的女孩子们，个子都很高，长得都很漂亮。
还发现，焦作的人们，好多不太爱换衣服。也不太爱洗澡。如果今天洗了，明天，就不洗脚，上床，问她，她说，昨天洗过。
晚上上床，怎么能不洗脸，不洗手，不洗脚呢？？搞不懂。这样习惯？
在公交车上，听到女司机说：老红红的，一个五角钱，老钱，老红红的那种！
我记住了。老红红。呵呵。
9:
那时候，我就是不爱吃馒头，我能吃习惯烧饼。
我死活最不喜欢吃的就是馒头
我 们老家的包子，馒头，都是甜的，这边，全是无味的
我吃不下
过年过节，嫂子家做好多馒头
嫂子的妈妈，我们叫大妈，超级热情
总是要我吃，吃，吃，我说不饿，不饿
临走时，还一直叫我带，带，带，我不肯带
大妈说，这馒头是自己蒸的，可好吃啦
我说我不要，我真不要
大妈一直塞
盛情难却，带上一塑料袋
走着，走着
从十九中出发，走到友谊商场处，找个垃圾箱，对怕怕说：扔了吧
怕怕说，扔吧！
于是，扔进垃圾桶内了。（大妈要是知道，会伤心了。可是，我当时，真是吃不下馒头，对于馒头，我难以下咽）
与嫂子，嫂子的同事，一路从月山乘火车到焦作
大 冬天，她同事，拿一个冷的硬的馍，一袋榨菜，在车上，吃早餐，我的一个娘啊，我不敢想像
这大冷天的，这，能吃？？
我曾经把这一幕当成经典，讲给妈妈听，讲给姐姐们听，讲给好多好多会惊讶的人们听
现在，我也能够在大冬天，啃冷馒头，吃咸菜，我觉得，习惯了。
10:
我也习惯别人问我：这菜甜不甜？我会突然一怔，继而马上回答：正好，不甜也不咸。
我终于很坦然面对“甜”的意思了
我也习惯大妈问我：兵伟，饥不？
我 也会回答了：不饥！呵呵。以前，我可不知大妈问的啥。我听不懂。
我习惯烩面的味道，我习惯羊肉的味道，我习惯了炝锅面，捞面，刀削面，十几年前，我还学做过一次馄饨，我还学蒸过一次包子，我还学做过一次烩面。
11:
我一直吃八宝粥，吃鸡蛋，吃小笼包
现在
我 终于，很恋上糊辣汤了，恋上吃糊辣汤的感觉了
那有一种中药的味道，呵呵
按说是五香，八角之类的味道
是糊椒粉的味道
有粉条，有牛肉，有海带，有豆筋皮，有好多东西，叫不上名来
总之，杂杂的，乱乱的
糊里又糊涂
我习惯了胡辣汤
就像我习惯了睡懒觉，习惯了受宠，任性，一样
若有一天，我会为了一个人，怀念一座城
也许，我会留下
也许，我会离开
2013年的《断章》【习惯】/炫丽一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