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渔樵耕读之清鱼塘

        如果说,叉泥鳅等抓鱼活动是一个人的快乐或苦累的话,那清鱼塘,就是众多人的狂欢或遗憾了。

      村里有相邻着的多口鱼塘,除调蓄和平衡风水外,最基本的功能自然是养鱼了。那时,鱼塘也归生产队集体所有,由队里出钱买鱼苗投放,指定专人管理。每年春季的某个日子里,都会看到有外地人,主要是广东饶平那边的人,挑着鱼苗到这来卖。鱼苗无非是草鱼、鲢鱼、淡水黄鱼那些,没什么特别的。只是那装鱼苗的容器却是大有讲究,即不是木桶,也不是铁桶,而是用竹篾编成的筐。筐底和筐口较小,状如上下两端各被切去一块的皮球一般。俗话说竹篮打水一场空,可这用竹编的鱼筐,不仅把水装住了,还经得起长时长途装运,这除了筐本身编得十分牢固细密外,主要是在内壁抹上了桐油灰浆,因而能够滴水不漏。用这样的筐,充分体现了人的智慧,挑运鱼苗必须带水,用木桶或铁桶的话,其本身的重量会增加不少负荷,而这种特制竹筐就轻便了许多。还有两端收口变小,也是大有用途的。筐口小,在挑运时就能较好防止水溅鱼出,筐底小,是便于摇动。因筐里鱼苗多,水较少,容易缺氧,那时又没有什么打氧机之类可用。这在挑着走路时没问题,停下来后就要不时摇几下,否则鱼苗会因缺氧而死。而因为筐底及垫护圈都较小,就容易摇动了。因此会看到来卖鱼苗的人,带着个大竹笠,一边么喝,一边摇着鱼筐的情景。

        投入鱼塘的鱼苗,其实也没用什么饲料来喂养,主要是靠从稻田里漂流下来浮萍、杂草和其他微生物为食,跟自然水域里生长的鱼没太大区别,只不过是被圈定在鱼塘里而已。鱼塘的鱼不准人抓,原则上也不许人钓。但小孩子们用线绑着蚯蚓在塘边钓些小鱼小吓还是可以的,后来好像放宽了,只要不用针对目标鱼的专用饵,只用蚯蚓来钓塘虱什么的也是可以的,但如误中了草、鲤、鲢等属于投放的鱼,必须要放回去。不用钩不用竿钓鱼,其实还是很有意思的,从地里挖来的蚯蚓,挑两寸左右长的,在其中间绑上一根缝衣线,然后垂放到塘边,就能引来许多的小鱼。尤其是那小指般大小的“狗古鸽”,最贪吃了,它含着蚯蚓,线提得越紧它含着也越紧,直到拉出水面还不松口。因此用一条蚯蚓就可无钩钓到许多条。

        平时对鱼塘的各种禁止和限制,为的是最后的鱼获嘉年华。邻近农历年,就准备清塘了。先要把能流进鱼塘的各处水源堵死,把塘口扒开,让水自然流走。待塘里的水位可降至六七成,就要人工排水了,那时没有抽水机,用的是水车,因此要多名壮劳力轮流车水,这样方法可将水位降至一半左右,剩下的水车够不到了,就要靠人工戽水。戽水的桶是特制的,两边对称位置有两个耳,可各安两根绳子,绳子末端绑着削制好的木棍当握把。戽水要两个人,相对着站在导水口两侧,通过对四根绳子的控制来舀水提水并外泼。两人配合要十分的协调,弯腰取水,后仰合力把水提泼出去。有时还要通过两级或多级来戽水,才能把鱼塘的水排至合适的水位。

        鱼塘水无需全排干,其实也无法排干,水是会不断渗进来的,只要达到较低的水位就可以了。排水的进度是有安排的,一般是在腊月25日,也就是在约定俗成的杀鸭宰鸡时间之前,排至合适水位,并开始清塘。于是,一年一度的鱼猎嘉年华便开始了。

        全村的人都会围在鱼塘四周,有的人则拿着操网、畚箕、木桶等在候着。开始时,先用抬网把年初投放的草鱼,鲢鱼,黄鱼等目标鱼捞起来。宽大的抬网由两人或多人抬着,从塘中间掠过去,此前尚属平静的鱼塘顿时如开锅般,鱼儿或撞网,或跳跃,只见水掀浪花,白鳞闪闪,塘边上的村民更是欢呼阵阵!如此这般几个来回,待目标鱼捞得差不多了,其他的人就可以下塘了,真正的狂欢也就开始了。

        鱼塘里除了投放的几种鱼外,还有野生的鲫鱼,鲤鱼,塘虱,黄鳝,甚至鳗鱼,甲鱼等。村里有规定,除投放的鱼以外,其他的鱼类谁捞到了就归谁。于是拿看各式工具的村民,以年轻人和大些的男孩为主,纷纷扑进鱼塘,先捞水面鱼,后掏洞,最后合力把水搅浑,将各类鱼都逼浮上来,彻底地把塘清个遍!当然,如果是抓到漏网的目标鱼,还是要归公的,其他的则归各人所有了。因此,鱼塘里少不了争抢的,跌倒的,尖叫的,热闹的气氛把冷冷的冬日都冲到九霄云外!

        过程热闹,收获自然更高兴。凡下到塘里的人,大大小小多多少少都会有收获。记得我还曾抓到过现在看来十分珍贵的淡水鳗鱼和甲鱼!重要的是从清鱼塘开始,也就标志着一年的重要农事活动结束。剩下的就是杀鸡宰鸭蒸年糕,等着过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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