茵茵就在联系和不联系间徘徊不定,几次扬言要删除阿跃,但还是没舍得。
暑假来了后,她一直没“赴约”晚上去泳池。她很久没见过阿跃了,说是很久,也就几个星期吧。
她其实有点想他,但碍于矜持和道德,也不敢肆无忌惮的告诉他,小爪挠心有点痒。寂寞忍不住的时候,就问他在干嘛。有时他在做PPT,有时在开会,有时在应酬,有时在开车,有时在陪太太女儿逛商场。
茵茵微信上爱絮絮叨叨敲一大段一大段的话。老公有时回得快,有时回得慢,但无一例外都是言简意赅的几个字。茵茵会埋怨不受重视。
阿跃也是这么回,简单明了,他有时会拍张照片或拍段小视频,有PPT首页的照片,有开车听歌的小视频,有女儿在优衣库的背影,有他太太在餐厅看菜单的照片。茵茵却不觉得被阿跃冷落了,甚至还特意带老公和孩子去阿跃一家人逛过的那家优衣库和吃过的那家餐厅,入戏的追寻着阿跃的踪迹,偷偷的小小的开心一下,觉得很特别。
她还是和他见面了,而且不是名正言顺的在游泳池。那天阿跃问她去不去游泳,她不想晚上去游泳,但有点想见他。老公正好出差,天时地利。她碍于矜持,一路在地铁上和正开着车的阿跃聊着,遮遮掩掩的问了阿跃在哪里。阿跃快到家了。茵茵又找了个借口说,“你给我看身份证和手机啊!”阿跃领悟了,让她找个地方等他。茵茵于是坐在公交车站等,如坐针毡,感觉很期待又很罪恶。阿跃骑了摩托车几分钟就过来了。
夜幕初降,华灯初上,公交车站的人都翘首以盼的挤着站在路边等着回家,只有茵茵坐在车站的凳子上兴奋又焦虑。阿跃掏出手机给她看,对话记录都删得干干净净,又从裤兜里掏出身份证。茵茵没好意思仔细看,匆匆瞥了瞥名字。阿跃诚恳的说到,“你看,没骗你吧!”茵茵不肯让阿跃骑摩托车送她回去,看着他的摩托车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她莫名的生气了,不让他送,他也不该跑得这么快啊,好歹可以坐在公交车站聊聊天。虽然她知道他们也没啥好聊的,纯粹两个人都在围墙里待久了,她不难看,他不讨厌,彼此都心猿意马而已。
她憋着这股气,第二天故意不回他的信息,但又时不时瞄手机,看阿跃有没有孜孜不倦的找他。然而并没有。阿跃找了她三次后就作罢了。茵茵感觉很不被重视,加上这暧昧的关系让她魂不守舍很煎熬,一冲动她就把他删了。
才删完就后悔了,她盼他再来加她联系她。他有她的手机号码,她没有他的。但阿跃没有加她。微信干干净净的很寂寞。
茵茵表面若无其事,心里却怅然若失。她觉得很不可思议,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她没有想过背叛婚姻,可是却在边缘游离。她没有多崇拜阿跃,除了他游泳很厉害,可是却魂牵梦绕。
她每天还是在地铁站和老公汇合,再十指紧扣一起坐公交车回那个乱糟糟但很安心的家。她知道她和阿跃之间连爱都算不上,更别提真爱。可就是理智无法战胜欲望。她叹息自己是太空虚,太无聊,还是太贪心。
忍了一天,她憋不住了,想尽办法要再加阿跃的微信。她试图去QQ搜他的微信名字,无奈重名的太多,根本分辨不清。最后她厚着脸皮去问健身房的销售,好在销售毫无保密意识,马上把阿跃的手机号码发给她了,然后开始向茵茵推销健身房续卡事宜。
茵茵加上阿跃,委屈的指责他为何不联系自己,阿跃来了一句,“我以为你不想再和我说话了,我尊重你的意愿。”茵茵知道自己纯粹自讨无趣,这尊重的幌子背后就是无所谓不在乎。可她还是很没出息,像饥肠辘辘的人千辛万苦得到一点发霉的面包,甘之如饴。他们又开始若即若离的暧昧着。
一直没见面,阿跃等得久了,有点失去耐心。有天他又约茵茵晚上去游泳,茵茵不去。结果他骑着摩托车到茵茵下车的地铁站等她,很霸道的说,“你在哪,我就在哪。”茵茵很甜蜜,但又吓得不轻,赶紧告诉他自己和老公在一起。
她也很想见他。周末铤而走险,茵茵一家三口要去游泳,她把时间告诉他,并嘱咐他不要露馅,装成泳池熟人间的偶遇。老公在池边给儿子的游泳圈吹气,茵茵很心虚,殷勤的陪在旁边,时不时瞅瞅门边。阿跃如约而至,刻意的说了句,“咦,这么巧,你也在啊!”茵茵老公头也没抬。
那天茵茵不停撺掇老公去游,自己破天荒耐心的带着儿子在浅水区玩,和阿跃默契十足。阿跃看到她老公游开了,自己就游过来,彼此克制的相视而笑。茵茵教育孩子不能把玩具枪里的水喷别人脸上,但可以喷那个叔叔,尽情的喷。不过瘾时,茵茵自己把水枪拿过来,狠狠的喷了阿跃一头。茵茵带着孩子,和阿跃在一起,看起来其乐融融。茵茵自己知道这实在是荒唐诡异。
那天她第一次忘了拿毛巾;还没戴泳镜,就把头栽进水里。她不在状态,眼里心里都是阿跃。他们准备走时,她也在休息区磨蹭,眼巴巴的想着等阿跃洗完澡出来再见一面。上车前,她又恋恋不舍的检查阿跃的摩托车还在不在。她知道自己走火入魔了,不是阿跃魔力多深,是她自己道行太浅,心术太空。
她主动约阿跃晚上去游泳了。她真的很想见他,丝丝念念积起来,她也迫不及待了。老公要加班,那个时段不会出现在家附近。她敌不过阿跃的劝说,坐了他的摩托车。阿跃温柔的说,“你可以抱着我。”茵茵犹豫了一下,双手揪住他的衣服两侧。
上海这个夏天很焦灼,晚上热浪扑来,来来往往的车和人似乎都火爆。阿跃已经开得很慢了,茵茵还是紧张得大汗淋漓,不停的指挥,“你慢点,再慢点!你怎么跑到机动车道了?快开回非机动车道!后面有车,小心!”阿跃耐心的答她,“已经很慢了啊。这个机动车道在施工,封闭了,没事的。那辆车离你还很远呢,你怕什么。”红绿灯路口停下时,阿跃回头看茵茵一笑,“你害怕可以抱着我啊!”
他们在游泳池水下牵手了。阿跃在深水区的角落教茵茵踩水,茵茵不会踩,身体往下沉,阿跃从背后环抱住她。茵茵赶紧挣脱开,脸上热热的。残存的那点理智让她下意识的拒绝了,但心里却鬼使神差的很想放纵自己。游完后,阿跃骑摩托把她送到了家附近的路口,挥挥手就一溜烟的骑回家了。家里还有一个他敬畏的老婆在等着。
老公已经回来了,随口说了句,“你今天很快啊!”摩托车当然比等公交车快。茵茵搪塞过去了。她心虚,没话找话的和老公说了很多。
她知道和阿跃的关系快要结束了。茵茵的小孩摇号进了市区的一家示范性幼儿园。他们已经在幼儿园附近租好房子,就等着8月底搬家。她的健身卡快到期了,虽然欠销售一个人情,她也不会再续了。离开游泳池,各有家室的他们要见面太难了。而且,亲密来得这么快,茵茵知道该悬崖勒马了,不然总有一天会发展到不可收拾的。
茵茵的闺蜜认为阿跃这种男的,一看就是情场高手,不知道骗过多少傻白甜,叫茵茵回头是岸,好好过自己的日子。无聊就考证求晋升谋发展。
茵茵心里那根刺是小三,这个耻辱的词要把自己牵扯进来遭人唾弃,那真是对她循规蹈矩老老实实三十年人生的全盘否定。她没这么强大。阿跃也没这么魅力。事实上她和他没多少共同语言,除了游泳。
她问了阿跃的意见,他还是那句尊重她。茵茵有点失望,也有点安心。也许大家都是玩玩吧。谁也懒得多花力气,换个志同道合的玩家便是。
茵茵屏蔽了彼此的朋友圈,没再删除他,删除反而意味着她放不下。尘封在朋友圈的通讯录里,似乎不曾存在,那才是真的放下了。
茵茵有点遗憾,她那晚坐摩托车应该紧紧抱住阿跃的,留下一点滚烫厚实的感觉回味。他坚持锻炼,身材很健硕,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硬邦邦的肌肉。阿跃说他只搭讪过她一个。她自恋的选择深信不疑。毕竟她也是第一次偷偷摸摸的暧昧。
她不再青春了,要应付房租学费,岌岌可危的准中年。上天给了一颗糖,如果要拿去的话,势必要交换很多东西。茵茵不敢也不愿,糖再诱人,试吃的时候舔舔就够了,不能贪心。
这个灵魂小小出窍的夏天终于要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