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车祸失忆的女孩儿,患阿兹海默症的老人家。两个陌生人初次相遇,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呢?
“呲——”
一辆极地白色的汽车像被一股强大的神力拽着,难为情地与地面紧擦而过——
“彭!”
时间静止。
视线之内,唯一车,和一个应声倒下的女孩,鲜红的血液溅在车身上,像艺术家气急了泼洒的一幅画,直中人心。
值得庆幸的是,半月之后,女孩转出了重症监护室;然而,她被转入了精神病科室。同病房的,是一位患有阿兹海默症的老人。
往常,女孩一睁开眼睛,“爸爸”或“妈妈”便已经倚着床畔等待她了。她会一边吃着早餐,一边听爸爸妈妈讲过去发生的事情。细致地捕捉一字一句已经成为了她的习惯,小小的心里,只是希望能早一些拼接完整自己的记忆图案。
这天是女孩搬来这间病房的第一天,心里难免有些不安,早早便醒来。爸妈还没来,她便自己轻轻起身,拨开帘子。
黎明凭窗,整片天空像是一块画布,朦朦胧胧的,由月白至灰蓝。
“闺女啊,你怎么起这么早?”老人的声音细腻柔和,给这静添了一份温情,轻轻拉拢女孩的视线。
片刻,女孩回过神儿来,“老人家,您醒啦?”
“哎,人老啦,睡觉时间短。其实啊我早就醒啦,见你挺安静,就没打扰你。”
笼罩小巷的轻雾慢慢散去,一束熹微的光亮刚好映在老人的手指上。环状的东西微微闪现,像戒指、又像是某个存在她记忆里,却怎也叫不出名字的物件儿。
“老人家,那是什么呀?”
顺着女孩的视线,老人缓慢抬起手来,“这个呀,是顶针。做衣服的时候顶着针尾,才有力量穿透布面。”
“顶针!”女孩若有所思,“老人家,您会做衣服?”
“那当然,男女老少,只要能描述出来,没有我做不出来的。”老人眼中流露的自信,是论她如何羞涩也遮不住的那种。
“真的呀,那……”小女孩儿看着自己的条纹睡衣,欲言又止,不禁失落地低下头。
老人轻易就看出端倪:“你想要新衣服吗?让我想想……正好我也没事儿做,给你缝一身袄裙吧!”
“袄裙?”她眸子里溢满欣喜。
“过来,这就给你量量。”
老人热情,女孩也不觉生疏。她应身走到老人身边,随老人打开抽屉:里面放满了各色的线,大小的针,软皮尺。老人也蹒跚下床,贴近女孩身边,从肩线到臂长,从领口到胸围,动作虽慢,却利利落落,一气呵成。
量身之余,老人滔滔不绝地与女孩讲了许多关于缝纫的事情:“闺女啊,你不知道,我给我的小孙女儿做过一身袄裙,上面绣着腊梅的花样儿,可好看了,还是真丝的呢!穿上呀,又软又舒服······”听着老人的言语,她仿佛忆起腊梅在雪的覆盖下弥散的香气。
两人一见如故,相得甚欢。真奇怪,女孩记忆里竟熟悉老人提到的那些词语:“旗袍、偏襟、曲裾……”还应和得津津有味儿,她想,大概是老师上课曾经讲到过吧。
不觉阳光悄然漫溢,清澈了整个房间。
女孩的妈妈提着早餐走了进来,另一只手捧着一件衣裳。
“妈妈,你来啦!刚刚这位老人家还说着要给我做衣裳呢,是叫作……袄裙,你见过吗?”
女人愣住了,紧接着眼泪毫无征兆地、从她有些褶皱的脸颊滑落。泪珠晶莹在她捧着的那件衣裳上,质地柔软,针脚细腻,细碎分布着的腊梅,朵朵动人。
“妈——”,女孩儿和女人同时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