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伴,是个东西,既抽象又具体,不必担心,不用寻找,认真听,它在你心底。
——题记
讲个故事,关于陪伴。
已是初春,天还很冷,飘着小雨,夜很黑,路两旁的树迎着风跳舞,被雨打落的花儿还很饱满,一只流浪猫在C楼里残忍地嘶叫着,可街上安静极了。宿舍区的小路上,一个青年匆匆走着,双手插在兜里,背个黑色双肩包,没有打伞,他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这个人就是程浩白,一米八的个子,长着一张长脸,不帅,但精神干练,穿一件蓝色夹克,显然不怎么御寒,已经大二了。他家很穷,很远,村庄坐落在离缅甸不远的地方。高考那年,他想都没想,填了省外的大学,他要走出去看看,他要改变。可现在........一塌糊涂,学习不上进,生活无目标........
刚下晚课,程浩白就提着书包溜了,坐在教室里,整整两个小时,他什么也没做,只是在发呆,思绪乱七八糟,就像大脑小脑打了一架一般,郁闷至极,痛苦不堪。
风越来越大,大得快把程浩白吹的跑起来,他就索性跑起来,他想利用风的推力让自己停止思考。转过前面的路口,再跑一百米,就到宿舍了。
推开门,头发全湿了,不停地滴着水,可他浑身暖意。但他的思绪还是没能停下来,反而越来越乱了,他用毛巾把头发擦干,安静地坐下来,拿出一张纸,打算把所想的东西写出来,他想把这个问题搞清楚。
这几天一直困扰着程浩白的,只是一个小问题,可感性的他一想就不可收拾。前几日,思修老师留了作业:写一篇关于“陪伴”论文,这看上去只是一个很普通的作业,随便客套一下就敷衍了,可这个“认真的”年轻人想了很多很多——到底什么是陪伴?二十年了,陪伴自己的又是什么?为什么越长大越孤单,越来越找不到有陪伴的感觉?此刻自己是多么无助,多么孤独,又谈什么陪伴?貌似自己过得很充实啊,也有很多朋友啊,按理说哪里少了陪伴,可为什么越来越空虚和迷茫了?
..........
这些问题,就像一棵大树,深深根植在他的心里,又不断生出很多枝条来,越来越茂盛,越来越没有边际,就快要炸了。
他在纸上胡乱地画着,而后竟慢慢地理出一条线来......
小的时候,他和爷爷住在一起,守着一幢老房子,爸爸妈妈都出去打工了,一年回来一次。那时候陪伴自己的,是爷爷,还有一条老狗——狼青。爷爷很宠他,把他抱在怀里,扛在肩上,一天到晚从不厌烦地给他讲那些过去的故事,他很喜欢这个“表演”,总是拉着爷爷的大白胡子,乖巧地看着爷爷,然后稀里哗啦地笑起来,一仰头,碰在背后的椅子上,然后稀里哗啦地哭起来,见状,爷爷赶紧把他“拣”起来,狼青也赶紧跑过来,摇着尾巴逗他开心,然后他又稀里哗啦笑了.......
那是一个空白无邪的年纪,甚至纯真到不知道什么是快乐,所以陪伴自己的一切,是那么的令自己满足。可后来,八岁那年,爷爷死掉了,老狗狼青也没活多久,他甚至没哭,因为他不知道什么是死亡。直到后来再也扯不到爷爷的大白胡子,再也骑不到狼青毛茸茸的后背,他才哇地哭了出来。因为曾陪伴他的,再也回不来了。
后来,程浩白跟着父母去了远方,那个地方很远很远,坐落在缅甸边上,他和爸妈一起,开始了艰难的生活,他开始叫爸,叫妈。从此陪伴他的,是妈妈,是爸爸,还有一条老水牛。妈妈总是那么温柔,爸爸总是那么严厉,可他们都一样爱他。老水牛很听他的话,让他骑在身上、脖子上,载着他奔跑,这让他开心,他仿佛又找到了可以说话的对象。陪伴程浩白的,还有和他一起放牛的小伙伴,他们一起玩耍,一起捉蝎子,斗蟋蟀,用草吹哨子,还把彼此用泥巴捏成鬼的样子。
原来,陪伴自己童年的,是无忧无虑,是心无旁骛,是真真实实,是那条老狗,是那头老牛.......可这些东西,随着一天天长大,都渐渐消逝在风里。
后来,程浩白长大了,上学了,知道什么是生,什么是死了,知道什么是快乐,什么是悲伤。陪伴他的,越来越多了,除了父母,还有了同学,老师,以及小卖铺的老板娘,当然,还有考试。
是的,陪伴自己的越来越多了,可越来越不开心了,不再像原来那样,要哭要笑就在一瞬间,得到了很多,仿佛失去的更多,这张白纸开始被尘世染色了,有他特别喜欢的颜色,也有让他讨厌不已的肮脏。
也许,这就是长大的代价吧!
程浩白今年二十一岁了,篮球打得极好,很外向,朋友很多,虽然长得有点糙,但不算丑,眼睛里还透着几分成熟,可他从没谈过恋爱。从幼儿园起,他就有暗恋的对象,可从来没表过白,也有女孩子追他,可他也从未答应过。
他不知道,爱情是不是除了亲情外,最能陪伴自己到永远的东西。他只知道,女孩是清水,可以观望和欣赏,却不可轻易污染,没有准备好,他宁愿不那么随意开始。
因为他还不知道,其实,陪伴就是爱情的真谛。陪伴,能让亲情浓厚,陪伴,能让爱情永恒。这种陪伴不是天天见面,而是灵魂的共鸣。
高考结束后,程浩白报了全球某工商大学,家里虽然穷,却给他极大支持和鼓励,一家人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他也下定决心,不学成器誓不归,一把鼻涕一把泪,告别了父母和小院背后那棵树上的野鸟,飞了五个小时,来到了杭州——大学开始了。在这里,等待和将要陪伴他的,又不一样了,是新的世界,是鼓励是支持,也是无边的压力!些许还有美好的爱情吧?想到这里他不禁有点兴奋了。
大学里,他认识的人更多了,他知道的事儿更广了,他的生活也越来越充实了,可问题也越来越多了。
大学是那么的美好,有各种活动和比赛,可学习是令他头疼的。刚入大学,他兴致很高,加了很多社团,还积极竞选班委,参加各种比赛,程浩白试图想把自己隐藏在各种活动之中,可生活是无法逃避的,有一天,你终将要面对它。
他越来越慌张,因为他已经开始思考以后怎么办的问题——怎么提高自己?要不要考研?考研考什么专业?以后要干什么?自己到底能干什么?什么时候结婚?怎么解决生活问题,住房问题?等等。这些问题和疑惑一直困扰着他,但也一直激励着他不断前进,可走着走着,他开始看不清前面的路了,有很多雾,有很多岔道,对——就是迷茫的感觉。
在这种艰难的时刻,他特别需要一种东西支持他、陪伴他,给他指引方向,可他怎么也感觉不到它的存在,或许是他太过于依赖物外的陪伴吧!或许是他太仓促于“逃避”,以至忘乎了最重要的东西!
突然,程浩白明白了。
是的,就是他太过于依赖别人的陪伴,总是幻想物外的东西能够填满内心的空虚,总是以为父母朋友的抚慰能够平复内心的伤痛.......可是,那些空洞的被叫做“鸡汤”的东西,只能暂时麻醉他的内心,真正的改变从未到来。最最重要的东西,是内心的强大,是行动的果敢,是自我的陪伴。
啊!终于想通了。
程浩白把笔一搁,高兴地吹起口哨来,他习惯地捋一捋头发,把寝室干干净净地打扫了一遍,没有什么事儿比这更令他开心了。
他决定,从明天起,不再抱怨,不再迷茫,好好吃饭,好好睡觉,认真学习,好好规划自己的方向和未来,并为之奋斗。如果爱情来了,也不要拒绝它吧,勇敢地吐露真诚吧!只要能够全面地认识自己,就不会空虚和无奈,因为总有一种东西悄无声息地陪伴着你,那就是你强大的内心和不屈的灵魂。
程浩白再一次安静地坐下来,脸上泛着红光,眼神异常明亮,仿佛已经穿透迷茫大雾,看向光亮的美好未来。他拾起笔,摊开写论文的纸,从容地写上标题——“讲个故事,关于陪伴”。题记——陪伴,是个东西,既抽象又具体,不必担心,不用寻找,认真听,它在你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