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洛北用素隐剑上一颗明月珠的代价摸清了肖天和与老谭的真实意图。而得到的结果不仅没有让他安心,反而陷入更深的忧患之中。
是已经知道马鹿佩在他身上所以出言试探,还是当他是同道中人意求结盟共进?
如果是假意试探,那么中秋之夜登堂入室的又会是谁?
以他厉兵秣马经年筹谋浸染出的敏感神经,他压根不相信那夜是传言中望水街所谓盗贼的一场华丽冒险,对方故意破坏现场拿走现金扰乱视线,却无法瞒过他的眼睛。如果是图财,麦菜西施的金耳环为何仍在,为何他的房间空空如也却翻的最为彻底?
山雨欲来风满楼,难道还有另外一拨人,同时在暗中窥探着他,打着见不得光的主意?
他终于知道自己内心的不安来自于哪里,他一直觉得某个环节出了问题,但却始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只是隐隐有种被窥探的错觉。
他原以为肖谭两人深不可测,肖琦儿也不过是美人计而已,但如今才知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
糟糕!元洛北突然打了个冷战!如果不是老谭,他暂时是安全。如果自己是安全的,那么有危险的,会是谁?!
他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心沉到谷底,来不及多想便拨通电话,但话筒中传来的滴滴盲音像是某种预警,刺得他耳膜生痛。元洛北突然飞身朝麦元雅集狂奔而来,耳边的风声呼啸,树叶卷起波澜,他都一无所知。
“麦芃芃!你在哪?”他飞奔到麦元雅集焦急的找了一圈,不见她的踪影。
依丽疑惑的上前,“芃芃还没过来呢,我还以为她昨晚喝醉了还在睡觉呢,怎么了?”
元洛北的脸色骤变,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望水街此刻人来人往,如波如潮,整个世界在他眼里变了形,他的内心在呐喊“你在哪儿你在哪儿”,却无人可以给他回应。
短短是战场经年浴血的洛北王,此刻也乱了心神断了命脉。
“先生,买朵玫瑰花吧。”一个小男孩抻着他的衣角,声音稚气。
他没有反应,大脑飞速的想着各种可能。
“先生,给姐姐买朵玫瑰花吧。”声音再次响起。
元洛北浑身无力,木然的掏出钱递给他,小男孩把玫瑰花强塞进他的手里,灿然一笑转身跑远。
他的手不自觉的握起,一阵刺痛,再看,一股鲜红的颜色流入手掌命运线。
元洛北瞬间清醒过来。刚才是怎么了?为何有些恍惚?他心中骤然明白,急忙四处张望,却再也看不见卖花男童的身影。
玫瑰花在掌心妖媚的绽放,他盯着烈焰玫瑰片刻,终于从花芯内取出张细纸条。
“欲见美人,十里杨林。执玉换人,见警见尸。”
黑暗中,麦芃芃逐渐苏醒过来,睁开了眼睛。眼前一片漆黑,半点光亮都没有,潮湿阴冷,土腥味浓重。
这是哪儿?她重新闭上眼睛,暗骂昨晚一定是喝了假酒,不然怎么头睡了一晚头还是这么痛。使劲揉了揉太阳穴回回神,她才恍惚想起来早晨的记忆片段。
她穿戴整齐乐颠颠的出门,街头走过来卖花的小男童拉着她的衣角求她买玫瑰花,那粉嘟嘟的小脸稚嫩的童音立刻捕获了她的心,清晨的玫瑰带着露珠,香气袭人直冲脑海,她感觉全身暖洋洋软绵绵,好困好困,忽然便倒在身边某个宽阔的肩膀进入了梦乡。
可是,这是什么地方呢?麦芃芃在黑暗中摸索着意图站起来,“哎呀!”她的头结结实实的撞到坚硬的固体,她稀里哗啦的被反弹摔倒,脑袋嗡嗡作响,眼泪瞬时忍不住奔流。
此时此刻不需要眼泪,哽咽了一会儿,她重新摸索着爬了起来,双手在头顶摸来摸去,这好像是个洞,手指所到之处潮湿冰凉,有土渣簌簌的落下来,砸在她身上。
见鬼!这是怎么了?自己这是被绑架了吗?
这个可怕的想法让麦芃芃瞬间血液凝固了,之前二十多年看的恐怖电影一一从脑海中浮现,一百种被分尸的方法扑棱扑棱的蹦出来,她吓得紧紧锁在某个角落,腿软的站不起来。
洞里很安静,一点杂音都没有。她暗自流着眼泪,心想自己可能这次真的活不成了。别看电影里的主角如果被绑架,最后都会被英勇的神兵天降解救,可是现实中,哪个肉票活着回去了?还不都是被残忍的撕了票,或扔在荒郊野外或扔进大海,总之最后就是尸骨无存,警方最后只得结案说人口失踪。
可是,自己家又不是什么富豪,值得谁来绑架?
难道是劫色?这个想法一浮现,她比刚才设想的被分尸撕票还紧张,自己把自己重又吓得嚎啕大哭。
她害怕呀,自己还是个黄花大闺女,还有自己深爱的人。如果真是碰见流氓要劫色,她该怎么办,是顺从还是拼命?
士可杀,不可辱!连死都不顾了,还怕搏斗?麦芃芃心一横,双手在身上摸摸,小背包还在,她从小包里摸出把折叠水果刀随时警戒着准备着。幸好她有个贪吃还穷讲究的毛病,随身戴着水果刀给水果削皮,没想到这次还真派上了大用场。
“出来!…有人吗?你有什么条件,咱们谈谈!”麦芃芃怀着必死的心,却决定先和谈。万一达成一致呢,不就可以活下来了?如果可以活,谁会选择死呢?
山洞里毫无声息,她的声音在洞里显着无比空旷,没有人回复她,死一般寂静。
很快,她的腿麻了,弓着身体她沿着洞穴开始爬行。这个洞不小,她感觉自己爬了十来米都没有爬到头。
人在恐惧中,肌肉往往很容易僵硬也容易累,没过一会儿,她便觉得浑身酸痛无力,复又瘫倒在地上,一丝绝望从脚底爬遍全身。
“元洛北!元洛北!我在这儿!救救我!”她明知道他神兵天降的几率很小,却忍不住的嘶嚷起来。
此时此刻,能够听到这个名字,她便觉得安全。虽然这个名字,是从自己嘴里喊出来的。安全感这个东西,不是所有人都能给的,而他能给她。
麦芃芃不知道自己喊了多久,只觉得最后嗓子都哑了,又渴又累,神经高度紧张,却又几度昏迷。
迷迷糊糊中,她似乎听到了隐隐约约有声音从洞中传出来。黑暗中眼睛失去感知,她的耳朵异常灵敏起来。强打精神侧耳倾听,呜咽悠扬,仿佛是笛子的声音。
来人了还是闹鬼了!麦芃芃的汗毛都炸了起来!每个汗毛孔都呼呼冒着寒气!早就听老辈人说过在荒郊野外或者乱坟岗,经常会有山精鬼怪夜里出来放风,它们的哭声就类似于某种乐器发出的呜咽,有时还婉转悠扬。她不知道此时是白天还是黑夜,已经完全没有了时间概念。但有一点她确信,在这个鬼地方出现的肯定不是什么好玩意!
壮着胆子悄悄沿着黑洞爬行,笛声越来越清晰,终于,她似乎感觉到前面有人轻微的呼吸声。那就是声音的发源处。
“你是谁!我们来谈谈条件!”麦芃芃豁出去了,大不了就是鱼死网破,手里的水果刀都要被她握出水来。
那个人(鬼)听到声音,果然停了下来。麦芃芃侧耳一听,除了呼吸声,他好像没什么动作。
“是你抓的我吗?你到底想干什么?”
那人慢慢弓身挪了过来,吓得她噌噌往后爬了好几米。
“额,额。”面前的东西发出声音,仿佛嘴里塞着什么,说不出话来。
麦芃芃全身被汗水湿透了,又冷又怕,声音哆哆嗦嗦,“你说话,别呃呃呃。”
“额-额-额。”那边又发出声音,仿佛有点着急。
难道不是人,是动物?不会是豺狼虎豹黑猩猩吧!完了完了,人尚且可以谈一谈斗一斗,和畜生怎么谈又有什么资格斗?!麦芃芃的心彻底绝望了,趴在地上闭着眼睛等死。
一阵窸窸窣窣,她感觉有东西缓慢的爬了过来,边爬边发出奇怪的声音。
它过来了过来了过来了,啊--麦芃芃的心理承受能力最终崩溃,大叫一声瘫软在地。
与此同时,元洛北出现在城外十里杨林。十里杨林其实就是一大片杨树林,大到无边无际,这些树木不知生长了多久,棵棵粗壮,枝繁叶茂,地面低矮灌木丛生,放眼望去一片茫茫然的绿,如果在其中藏个人,若想凭肉眼找出,比登天还难。
他心急如焚,上下环顾,恨不得大喊几声,唤她出来,但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生怕一不小心,打草惊了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