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 运

感谢生命里曾出现的人
感谢生命里曾出现的人

在我看来,命和运是不一样的。但是他们构成命运一词的时候,便让人觉得无比神妙。

命,是生命。

在我简简单单的十几年生命中,遇到过许许多多人,但不是所有的人都可以在我短短的生命中逗留的,有的人注定只是在我记忆中一瞬而过,这,便是运。

<h5 align = "center">【第7号线地铁】</h5>
晚自习下课,我夹杂在人流之中,缓缓地向校门口移动。

好不容易挤了出来,奔跑中我看了一眼手表,已经是10点多钟了,不过庆幸的是还可以赶上最后一趟地铁。

“啊!”

正在狂奔之际,猝不及防地撞到了一位女生,把她手上的书撞掉了一地。
“啊,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我一边帮她捡书,一边不好意思的道歉。

将书捡起来的时候,她也正好站起来,我们俩的眼睛对视了半秒钟又移开。

“没事,谢谢了啊。”我将书递给她的时候,她还很有礼貌地道了声谢,让我很不好意思。

我正挠头不知说什么好的时候,猛地一惊,抬起左手看了一眼,十点四十二分了,最后一班地铁也开走了。我顿时哀叹,看来又要走回家去了。

“你是不是要乘地铁啊?这么晚了,最后一班车也走了耶。”女生的心思大多比较细腻,她一下就看出了我的尴尬,“你住哪里,要不我们一起打的算了。”

几番推脱之后,我们还是拦到了一辆的士,一起回了家。

我家和她家隔得不是很远,大约只有两站路程。我不好意思让她掏钱,就提议先到她家,然后到我家,我来出钱。可我没想到这个女生的态度如此坚硬,坚持我不让我掏钱。等我下车的时候还狡黠的冲我一笑说道,隔壁班的帅哥,下次要请客啊。

车开走了,那个在昏黄的灯下的清秀脸庞却一直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里了。

隔壁班的,我怎么没有印象?

我摇着头苦笑着上了楼,拿出钥匙打开门。家里一个人没有,我早已习惯这种景象,自顾着洗漱了一下就上床睡觉了。

第二天,天将明的时候,我就依稀听见门开的声音,我知道这是母亲回来了,八成又是打了一宿的麻将。

等母亲进了卧室之后,我蹑手蹑脚地爬起来,打开书桌上笔记本电脑写日记。

虽然我每天都会写日记,但有时候会没有东西可写,可今天却有写不完的东西,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手在键盘上狂敲,十几分钟就打了将近千字,有关于学校的,有关于高考复习的,也有关于昨天遇见那个隔壁班女生的。

随手关了电脑,从冰箱里拿出面包,放在烤箱里热了一下,就拿着书包出门去了。

现在是早上六点钟,我一般都会在这个时候出家门,因为可以坐上七号地铁。

七,是我的幸运数字。

我一直相信“七”可以为我带来好运气。当我踏上地铁的那一刹那,一张清秀的脸庞印入眼帘。

“嗨,早上好!”女生微笑地冲我打着招呼。

“嗯,你好。”我略微有些惊讶,“你也坐地铁吗?以前怎么没有看到你?”

“哦,今天是同学拉我过来的,没想到这么巧你也坐七号地铁上学。”说
着,女生指了指身边,我才发现她旁边还有一位女生。

礼貌性地点了点头,也就算见过了。于是我们三个人在地铁上聊了起来。
六点钟的地铁,人不是很多,我们三个的话语时而会被地铁的启动声淹没,可这并不影响我的心情,激动有带一点悸动……

不过一刻钟便到了学校,我在踏入教室门的那一刹那得知了女生的名字,于小桃。

于小桃,小桃。我轻声默念。

原来七号列车真的可以给我带来好运的,我心想。

<h5 align = "center">【四月的无期徒刑】</h5>
正值四月,春风吹,柳叶摇,鱼儿在水里嬉戏着。

这种富有文艺色彩的景色,永远不是留给我们高三学生的,即使我在有些时候还是难免故作忧郁地吟几句诗,也会被同桌狠狠地敲一记栗子敲回现实。

我在书堆中淌过,全身都快痉挛,简直比奥运选手都要累,两个多月的冲刺复习就让我瘦了整整一圈。可怜家里冰箱里的面包还没啃完,还得继续天天吃。上课上到困了,就抱怨一下中国的教育体制,而后再继续听下去。

高考。一切都是为了高考的一个分数。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每天按时到班的七号地铁都能让我遇到她,于小桃。
渐渐地我们彼此熟悉起来,有时候也会像老熟人一样开玩笑,在校园里匆匆遇见都会相互报以微笑。这很难得,要知道,高三的学习,使得许多人整天都是在埋头的状态,抬一下都都是浪费时间的可耻行为,熟人见面不打招呼是常有的事。为此我还暗暗为于小桃和我之间的关系已经如此之好而小小地兴奋了一把。

但高中的校园永远是充满风云和传奇的,我们学校有一个叫做《校内风云1998》的刊物,是一个学校社团组织开办的,据说已经有五百多的成员和近百名狗仔队成员。他们的任务就是在学校的各个角落搜索爆炸性的新闻,发到刊物上。

最引人注目的永远是刊物上的“情敌榜”一栏,这是所谓“狗仔”们自称的“官方资料”,上面对于暗恋同一个人的男生做了一个对比,总共有十组。

都是高三了,大家不但没有觉得要归于平静,反而跟多人希望轰轰烈烈地结束自己的高中。于是乎,这一期的《风云》上赫然全部是高三的人物。

我没有在意这种刊物的习惯,还是一味地搞自己的学习。突然同桌碰了碰我,嘿,小子,你可走桃花运哈,上榜了!

上榜了?我从他手里接过刊物,给他一个白眼后,将目光定格在了书页上——情敌榜No.1,穆少白VS聂恒,追求对象:于小桃。

看到这里我就已经把持不住了,我分明看见于小桃名字的右上角有一个小小的星号,书的最下面有解释:于小桃,818班高材生,本校校花。

原来如此,想我聂恒何德何能可以排到第一名,原来是沾了这位大小姐的光啊。目光又回到上面,下面有人物介绍:

  • 穆少白,803班班草,相貌帅气,人气颇旺,距今已有不下七次恋爱史。此次追求成功率在30%左右。

  • 聂恒,819班高材生,成绩全校拔尖,今日与女主角走的颇近,估计已进入成熟期,且从无恋爱史,这简直大大地打击了穆少白。此次追求成功率在90%以上。

仔细地看完后,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将书丢到一旁,继续看起自己的书。

同桌见状,一脸奸笑地搂住我的肩膀道,你小子不错哈,风雨不动安如山啊,看来把握大得很啊!

我一脸鄙视地甩开他的手回答道,压根就没有那回事,我们只不过是朋友而已。

又被同桌死皮赖脸地缠住一番之后,终于熬到了吃午饭的时间了,随着人流我奋力冲出教室,并一马当先地冲在队伍的最前面。

打好饭,找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来,一边吃饭,一边观赏风景。

要说我们学校环境还算不错的,四月的校园时而可以看见蝴蝶在花丛之中翩翩起舞,随着风儿的吹拂,树叶也慢慢摇摆,林叶间的缝隙将阳光透过来一丝,那一瞬的光线照射在我的瞳孔里。如果你在这个时候看我的眼睛,会看见两片不同的树叶。

“嗨,真巧!”我的思绪被一声清脆的女声打破了,我循着这个熟悉的声音看过去,于小桃正微笑地看着我。

“呵呵,巧啊,坐吧!”我指了指身边的椅子,“一起吃吧。”

于小桃掩口笑了笑,将裙摆用手拿到前面,很优雅地在我旁边坐下了。我可以用我的余光看到食堂里的各个角落都有瞄向我们这里的眼光,顿时脸上一阵发热。

《风云》的人气果然不是盖的。

于小桃好像并没有在意周围人的目光,只是微笑地和我聊着。聊电影,聊学校东面的泊油路,聊假山上的小猴子,聊人生,聊交通事故,最后聊到了爱情……

我也不知道怎么被她带进去的,只知道那个时候食堂几乎已经没有人了,只有几个十分敬业的“狗仔”们,在扯着耳朵听我们的谈话内容,然后又伏在桌上“沙沙”地写在纸上。

我可以想起那天于小桃问我的最后一个问题:我很喜欢你,你呢?

不得不承认,于小桃的语言功底十分深厚,之前的滔滔不绝让我附和着,然后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地来那么一句,由于惯性的缘故,我仅仅通过我的神经末梢思考,未来得及传到大脑之时,身体就作出了反应。

是的。我的答案是,我也喜欢你。

如果换做了她之前没有那么多的话,如果换做了在别的地方,如果我那个时候还能有一个理智而清醒的大脑,我会告诉她我不喜欢她么?

我不知道。

在这之后,我给自己找了上千种情况,又一一被自己推翻。显然命题不存在。

高三的喜欢意味着什么?我想大家都知道,或许两个人天各一方,又或许相顾泪千行。

那都是我不愿看到的。

四月。鸟儿还在教室窗外叫着,但我却仿佛身在一个巨大的囚笼里,这是你用温柔为我堆砌的网,并又给我判了一个残酷的无期徒刑……

<h5 align = "center">【命运是一个圈】</h5>
高考结束了,填志愿的那天于小桃没有去。

暑假里我见到她了,头发似乎比以前稀疏了些,脸色也有些苍白。我询问了下,她摆摆手说没事。但就是摆手的那一瞬间,我分明看到她手臂上有一个针扎的小孔。

怎么回事,我不依不饶地追问道。

她依旧是微笑,小病,不碍事的。

带着她散步,逛街后,又一起去吃了饭,最后送她回家,自己也回去了。
回到家之后,我脱下外套,突然一缕发丝飘落,是于小桃的。我将发丝轻轻地攥在手里,躺在沙发里睡着了,在梦里我看见那根发丝了。

活了这么大,我第一次将一根发丝的年轮看得如此仔细。那根青丝在我的梦里化作了一瓣殇落的樱花,飘然落在地上,然后被熙熙攘攘的人群碾压过去,便与泥土合为一体了。

我猛然惊醒,摇了摇头,不愿意将这个梦想起。

樱花殇落,难道意味着于小桃的命运?但,这画在纸上的命运是我无力更改的,我只能不去想那个梦,好让自己的心平静一些。

现在是晨三点多钟,我已经全然没有睡意,翻身起来洗漱了一下,打开笔记本电脑,写了一篇日记。

在日记快写完的时候,我意外地接到了一个电话,来电显示上是于小桃的名字。

电话那头的声音十分虚弱,好像随时可以消失。我的心就像那被风吹起得窗帘一样跌宕起伏。

小桃,怎么了?

没事,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了,打扰到你睡觉了吗?

没有,你在哪?我赶过去。直觉告诉我,她不在家里。

我,我在医院,你还是不要过来了。于小桃的话语明显有些犹豫。

我挂了电话,拦了一辆的士直奔她口中所说的那家医院。半个小时后,我看见了躺在病床上于小桃。刚升起的朝阳将一缕霞光洒在惨白的床单上,借着这一缕微光,我看到于小桃零散的几根头发和几乎同床单一个颜色的秀丽的脸庞。

于小桃显然不想让我看到她的窘状,马上侧身背对着我,从她身体的一起一伏可以看出她很激动。就这样我呆呆的在原地站了十多分钟,她才转过身来,用手将稀疏的头发挽到耳根后面,勉强给我一个微笑。
你怎么来了,坐吧。

我想看看你。

我将椅子搬到她的身边,然后将手伸进被单,握住她冰凉的手,可以感觉到她的身体颤了一下。没想到,我们第一次牵手竟然是在这种情况下。我自嘲的想着。

我们漫无边际的聊着,她说什么,我就附和什么。突然她说她口渴了,我起身去倒水,她却紧紧地抓住我的手。

我不准你去,于小桃的态度坚决得像是第一次我遇到她的样子,我怕你走了就不会回来了。

没事的,我不会离开你的,就在你旁边。我轻声的安抚她。

但是于小桃说什么也不肯松开手,无奈我只能叫了一个护士帮忙。

于小桃捧着水杯笑了,如果我有一天走了,你还会记得曾今有一个女孩喜欢过你吗?

我闻言没有说话。

于小桃苦笑着摇了摇头,我下个星期做手术,成功率只有百分之零点几,国内至今都没有成功的案例。

我周身猛然一颤,抬头看着于小桃。你不会有事的,我不准你说这样的话。我不要想你,我要你永远在我身边。

于小桃被我吓了一跳,反应过来的时候微微一笑,谢谢你,如果哪一天你可以看到樱花绽放,那么我们可以就在一起,樱花是我的幸运物。

从医院回来后,我就发疯似的找樱花。可现在是六月,哪里有什么樱花绽放?我整天红着眼睛找,我不敢再去于小桃的医院,内心总有一抹恐惧,就好像梦见那一瓣樱花殇落时一样,永远的陷入泥土。

樱花是种短命而华丽的生物。

那一段时间,我甚至常常一个人发呆,思考一下生命。命运中的命。命是可以把握的,而运却由不得人。

我常常听人说,谈人生。但我却从不去思考人生,那样太累了。人生是一种经历的产物。思考人生是一种态度,而思考生命是一种价值。

而我,宁愿把一切都加上标签。

上了大学之后,我谈了一个女友,也就是那一年三月,有一个花展在我们市里开展,我带着女友去了。

然后,我把樱花绽开的瞬间用手机拍下来,拉着女友去了以前的中学校园。

校园里还有不少人在游荡,我自顾的走到学校最高处,也不解答女友的疑惑。拿出手机,放在地上,自己也蹲下来,轻声喃到,你看到了吗?樱花绽放了。

女友气喘吁吁地爬到我身边,微怒道:你跟我在一起,也没见你搞过这么浪漫的事,说,是不是你以前的女朋友啊?

我站起身子来,点点头,也许吧。

女友佯怒道,好啊,居然把我带到这里来看前女友啊,说,她在哪里?

我片刻沉默,抬头望了望天空,又低头看看了。说,也许和我隔了一个地,或许,隔了一个天……

一丝丝夹杂着樱花气息的风吹来,女友也沉默了。


2013年5月 于 桃花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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