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过开了花的爱情

文/叶抒

             

1

就在上个炎热的八月初,在新闻报道台风过境的那个凌晨,阿圆生下了她的崽,那个在我眼里还是有着无数幻想,习惯了嘻嘻哈哈的游戏少女,一夜之间竟然就这么当了妈。恍惚间才觉得自己赶不上这个年龄的结婚速度了,在感叹自己老了的同时,回头看看,我确信自己见证过她的爱情。

阿圆比我小三岁,是我们宿舍最小的,也是我们那一届最小的,差一年就可以归为零零后了。但四年相处下来,我觉得她比我更大人,尝过成年人爱情的苦乐。

她个子高挑,身材细的均匀,黑黑的自然卷,肤色偏暗,长睫毛上是让她时常觉得可惜的单眼皮,两边脸颊上各有一颗痣,和下巴上的那颗正好构成了一个倒三角,有趣而又有点风韵。开学的时候,她参加了院学生会,四年的学生会让她结识了三三两两除我之外的朋友。他们擅长创造梗,也能接梗,笑点也莫名其妙,我无意间跟着她接触几次,总是觉得他们刻意带着正经气,幽默又让我尴尬,但是阿圆神经大条,敏感得缓慢,适应得非常不错。阿圆写得一手漂亮的毛笔字,什么颜体、赵体,我是外行的,我只觉得好看,她送我的狗年春联至今还贴在我家门上,院里办的几次书法竞赛也次次刊展出她的作品。我对她的初始了解大概而粗糙,但从她的感情里我知道了她的细腻。

2

阿圆酷爱动漫与游戏,她和阿明也是因此结缘,没想到这一缘分一直延续到了婚姻,当时的我们谁都不敢堵他们能走到最后,连阿圆自己也觉得她会甩了他。

在和阿明认识和互相确认心意之前,阿圆是有男朋友的,我见过两次真人,高高瘦瘦,戴着眼镜,有点黑,不爱说话。据阿圆自己说,她追了他好几年,从初中到大学,分分合合,吵过闹过,但是他喜欢沉默。她为他准备过生日惊喜,也为他吃过不少醋,讨厌过某个女生很久,都是年少的女孩子的一腔喜欢和勇敢。“但是他从来没有当着别人的面说我是他的女朋友,别人问起,他只说是老同学”,说这话的时候,我看到她的眼里闪烁着失落与委屈。

异地的时候,他从不主动来找她,总是阿圆不知疲倦地奔向他,后来长时间的冷战中她从他的空间、聊天和微博中嗅到了蛛丝马迹。她知道他和别的女生暧昧,但是问他的时候,他只知道回避、沉默,从来不会关心她是不是生气还是吃醋,阿圆说她累了,太累了。她曾高调地晒过他们在一起的时光,她曾把他俩的自拍照设置成电脑和手机桌面,也让周围的朋友都知道她男朋友的存在……阿圆哭过,不懂他们这几年分分合合的意义是什么,不懂他对她的感情,更看不到自己被重视的希望,最后,她放弃了。

我不知道她下了多大狠心,只是偶然间看到她壁纸、桌面换了,不再用情侣头像了,也很少听到她提到她的男朋友了。也是一次无意间在空间留言板给她留祝福时看到了她的自言自语:昏昏沉沉中,我看到了那几年,他的背影,他的脸庞,他的眼里带着光芒。字里行间满是回忆的遗憾,我想,她是真的喜欢他,也是真的疼。

3

第二年阿圆和阿明暧昧上了头,她和我说时,我震惊了一下,但是又仿佛是意料之中。阿明个子高,皮肤白,微胖,喜欢笑,笑起来憨憨的。他们俩共同的兴趣爱好太多,喜欢打游戏,喜欢看动漫,都有着中二少年的激情与热爱。两个志趣相投的人自然成了无话不说的知己,阿明总是在阿圆不开心的时候鼓励、安慰她,耐心开导她,她难过的时候他都在,他对她的感情溢于言表。他也让阿圆有些迷惘和不知所措,她怕自己误会了他的心意,往后不能再以朋友相处,她觉得自己喜欢他,朋友的情谊变了质。不过阿圆觉得自己慢慢走出了上一段感情的伤,两人试探了彼此,坦白了心意,阿圆又恋爱了。

两人和其他情侣挺像,又不太一样。他们几乎天天在一起,但很少腻歪;他们在一起做的最多的事就是开黑打游戏,从英雄联盟到王者荣耀,从课堂、食堂到网吧,除了游戏,他们的话题仍然很多,动漫,电影,去哪玩……他们像对相伴几十年的老夫老妻,每天保温杯不离手,又像两个幼稚天真的孩童,会喜欢在阳光下互相踩影子,会争谁的游戏技术菜,我们曾打趣道:“也许你们俩谈恋爱就是为了证明电子竞技也有爱情吧!”他们曾说梦想两人开网吧,成为网吧管理员,那时他们的未来有的是爱好和激情,没有对现实的工作和毕业季的考虑。

大四了,他们也开始有许多分歧,小到饭菜口味,大到毕业去向和工作,也斗过嘴,吵过架,冷过战,每次这种情况,阿圆就会和我说:“老娘哪天腻了,就一脚踹开他,追我的帅哥多的去了,老娘想找谁找谁!”但是骄傲的阿圆也会丧气地觉得他们的未来渺茫,她有时候觉得阿明有点钻牛角尖,怕以后无法交流;她怕阿明的妈妈不喜欢她这样的儿媳,也怕自己的爸妈接受不了阿明;她怕他们的家相距太远,毕业后两人要是都回到故乡又是异地的考验……她怕很多很多,但我从她的话中读出,她怕的是自己没有那么爱他,像阿明爱她那样爱。               

4

阿圆和阿明还是见了家长,也在琐碎的学习生活的小事中拌嘴、斗气再和好,阿圆也还是会觉得阿明可爱、傻气,还是会“儿子、爸爸”地互相逞口头之勇,还是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但是他们从未分开过。阿圆还是有着开网吧的幻想,阿明也说过她不切实际,但两人仍未停止自己的热爱。后面,两人备战考研,专业学校的选择都不一样,可还是形影不离。后来,不论是考研失利、毕业工作、二战考研,两人都支持对方的选择,一直到今年结婚生子,他们的爱情结出了果。

阿圆那句“老娘以后一定会和他分手”后来成为了我调侃她的梗,“孩子都生出来了,这句话是不是很打脸?”我笑她,阿圆也笑了:“哎呀,人是会变的嘛!”是的,阿圆变了,那个曾说自己是个花心大萝卜的傲娇少女将自己的喜欢和爱只放在了阿明身上;那个怕麻烦、怕结婚、怕生孩子的无忧少女忍着十月怀胎的不便和生产的疼痛迎来了她的崽。但是,她又好像没变,仍然会喊着“嘘寒问暖不如打笔巨款”这种非常现实的口头禅,还是追着她的游戏和动漫,还是那个想买很多东西的独立的购物狂。阿圆和阿明也成为了我们羡慕的对象,有情人终成眷属是多么难得的人间喜事啊!这段曾经看似摇摆的感情,却在彼此心里落了脚。

5

我见证着阿圆和阿明这段爱情的始终,以前我们以为他们俩对未来没有计划,只有不切实际的幻想,这样的感情是走不远的,可是,我们恰恰忘了他们互相陪伴的每一天都是爱情的意义。他们有过争吵和分歧,但是他们眼里和心里始终都装着对方,郑重地将彼此的存在融入在自己的生活中,对未来也迷茫埋怨过,但是也学着慢慢克服自己的不满,而不是敷衍和回避。很多人没感受到他们互相打闹时语气里的宠溺,没见过他们在一起时嘴角的微笑,而我见过,我好像明白了,也许这就是爱情的模样。

阿明和阿圆结婚那天,他发了朋友圈:我终于娶到了这辈子最爱的人,以后我们会好好走下去。

那时我感叹,或许这就是爱情最好的样子吧,你来过我的生命,你也会一直在我的生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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