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家山間旅店,高过栗子樹的绿蔭,
我们三人挨着一家意大利人
坐在水平排列的松林中。
附近一个小孩在井中汲水。
天空中响着燕子的叫聲。
喔——,我聽到内心的歌聲,喔——,
多好的中午,它不會重現,
此刻,我坐在她和她身旁
以往生命的各個階段
和摆在方格桌布上的葡萄酒一同到來。
岛上的花崗石被大海洗刷。
我们三人是一個自我喜悦的相思
科西嘉夏天的樹脂的清香伴丰我们。
早課抄了波兰詩人切斯瓦夫·米沃什的詩歌《在中午》。1980年10月9日凌晨4點,切斯瓦夫·米沃什的電話响了。打電話來的是一位瑞典記者,他説米沃什穫得了諾貝爾文學奬。“這不是真的”,米沃什回答道。说完他就挂斷了電話,回去睡覺了。我毫不懷疑這段文字的真實性,我也認同有評論家关於米沃什是“过去一百年來最迷人的詩人之一”的説法。我並没有讀过多少詩,也可以説並没有真正讀懂过多少詩,但米沃什的詩,我還是抄了些,讀了些的。除了他的詩歌,我還喜欢他的《被禁锢的頭脑》,是對極權主義意識形態及相互勾結行爲的一次深刻而有力的审視。《在中午》這首詩的意義,在我看來就是:對於有些价值和意義,是不能去懷疑的。否則我们會落入虚無主義的深渊。作爲詩人,應該像米沃什那樣代表我们堅定地去相信美德、善良、智慧和理想。如今,我们都活在概念和形式裡,清晨的燕子已无法唤醒我们。
早晨四點半鐘起牀,窗外黑朦朦的,直覺天上應有厚厚的雲。國慶中秋小长假结束後,這應該是第三個工作日了,三天來,一直是秋雲漠漠,秋雨缠绵。站在窗前,雖看不太清外面的情形,也能想像得出深秋時節苦雨凄風、黄葉缤纷的景象。早課,繼續讀阿倫特的《極權主義的起源》,極其艱難地讀了十頁,並没有讀懂什麽,有時或许只是爲了讀而讀。我記得我曾在一個孩子讀《一九八四》的讀書筆記上写了這樣一句話:多一個人讀《一九八四》,極權主義产生的危险的或許就會减少一分。
今天課節安排得好,是在上午一二節。两個的孩子都在課前講讀《論語》。一班的一名男孩子講了“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遠”。我很喜歡這則《論語》,應該説“士”是很特殊的一個階層,幾千年的封建時代道統、文化之所以延續傳承,在我看來在很大程度上是因爲有“士”這個階層的存在,而中國性格、中國精神的沿袭和不濊,也是因爲有了“士”這個特殊的階層。二十班的一個女孩子講的是“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在講讀《論語》時,我覺得這是孔子人格的一個伟大之處,自己做不到的事儿,就不要硬讓别人去做,特别是我们每天都要跟孩子们打交道,在向孩子们説教時,在向孩子们提出各種各樣的要求時,是不應該反躬自問:這些東西我自己會相信吗?這些要求我自己都能做得到吗?
這個周末又要周測了,説實話,我一直覺得周測月考是對學生學习、教師教學的一個冲击。要考試,孩子们就要傋考;考完了試,教師就要批卷、講評……這一套下來,至少也得一個星期。我不过是一個讀書人,一個讀書的教書人,而且我一直标榜自祇是一個教語文的讀書人。既然没有話語權,也無力改變什麽,那麽以我的本性祇有服從。用了大半天的時間,精編了一套周測題。
下午八九節,全校教師大會,是关於高考改革宣講和動員。幾位領導都提到了研究性學习,無語。
晚飯後去西城区走步。前两天下雨,没有走步,覺得全身的关節像是銹蝕了一樣。天陰陰的,但並没有下雨,也没有風,西城区的街路上走步锻练的人愈少了,静悄悄的,静得祇能聽得到自己的脚步聲和呼吸聲。堅持快步,是想要保持肢體的青春强健;每天抄詩、讀書、写字,是想要保持精神的青春健旺。我祇是上了年纪,但我依然年輕。
見不得僞善之人,這或許是我不喜歡薛宝钗的一個重要的原因。有些人有些事真的好生奇怪,是虚与委蛇,還是卖乖讨好?不是虚僞,便是無知!
晚課抄了漢樂府詩歌《雙白鵠》(《艳歌何尝行》):飞來雙白鵠,乃從西北來。十十將五五,羅列行不齐。忽然卒疲病,不能飞相随。五里一反顧,六里一徘徊。吾欲衔汝去,口噤不能开。吾欲負汝去,羽毛日摧頹。樂哉新相知,憂來生别離。歭踷顧羣侣,淚落緃横催。今日樂相樂,延年萬歲期。
抄了《論語·子路第十三13·5》:子曰:“誦詩三百,授之以政,不達;使於四方,不能專對;雖多,亦奚以爲?”
抄了《禮記·曲禮下第二》:大饗不問卜,饒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