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和艳丽聊天,她说起了小时候吃过的一种早点,一匙儿酱油,滚水冲开,将馒头掰碎泡进去,淋麻油......欧,一定是要用隔夜的剩馒头,泡过的馒头外面软糯内芯稍硬,酱油麻油香气浓郁,啧啧啧,哎呀……看她回味悠长的陶醉的样子,想必是极好吃的美食! 酱油、馒头、麻油,都是极普通的食材呀,做起来也不复杂,怎么这种吃法没有流传开来呢,艳丽蹙眉摆手,现如今可别再提这种吃法儿,前几日我跟儿子说起来这小时候的美食,小孩儿撇嘴不信,正好家里有现成的馒头,我就泡了一碗,你猜怎么着,嘁,浮浮囔囔,整个一碗稠面糊子!
看着艳丽哭笑不得的表情,我能体会得到,在本来就将信将疑的孩子面前验证失败的沮丧,但这失败的打击并不能够湮灭她对童年美食的深切向往,食物形态与口感的改变实在是有着客观原因,这一点儿无法改变的原因,成了艳丽的心结,那时的麦粉多香啊,家里地锅蒸出来的馒头有多筋道,那酱油都是纯粮食酿造的,还有那麻油,唉,再也不是那个味儿了。
再也不是那个味儿了,我们丢失的“味儿”太多了!
烧饼是一种寻常的面食,度娘说,烧饼是汉代时从西域传来的。〈续汉书〉有 烧饼 记载说:“灵帝好胡饼。”胡饼 就是最早的烧饼,唐代就盛行了。不管是我的老家还是现在居住的城市,烧饼一直有卖,但我依然想念儿时吃过的烧饼。
西隅首有个烧饼摊儿,和那个老国营理发店斜对过,奶奶带我去赶集或是去听戏,途经那里,总会给我买上个热烧饼。卖烧饼的老胡夫妇,干净利落,永远透着和气。老胡卷着袖管扎着白围裙,身量不高却精干灵活,磨盘大的陶瓷面盆搬来搬去轻松自如,面团虽是软和的,但好似打太极一样,揉面叠面却颇要使些气力,面要揉得开饧发的好,做出来的烧饼才会喧腾,老胡可是不肯为惜些力气而降低了自家烧饼的声誉。打烧饼似乎是件让人顶愉快的事情,老胡愿意以这些愉快消解了所有的疲累,所以,每次见他,永远都是呵呵地乐着,在案板与炉子间舞蹈,时不时和来买烧饼的主顾开几句玩笑, 老胡媳妇也尽是笑着,并不多言,揉剂子包饼芯,一手按着包好的面饼,一手握一把小巧的钢刀,双手灵活配合旋转,便在那面饼上切出了一圈儿均匀的牙边儿,饼面上抹上糖浆粘上芝麻,便可以入炉了,烧饼炉是一个倒扣着的锅,下面燃木炭,烧饼就贴在那倒扣的锅上,老胡一边盘着面一边盯着炉子,时而拿起两把铲子,烧饼出炉了!且不说那焦褐色的饼皮、韵致漂亮的牙边儿、一颗颗精神抖擞的鼓肚芝麻,单只揭开那酥脆的烧饼盖儿,看烧饼芯够多么松软,热热的椒盐的香气足以熨帖任何的冷与累。
而今再也吃不到这么好的烧饼了,特别是我现在住的地方,真的不想提,那怎么能叫烧饼呢,哪有饼盖儿与饼芯儿之分,纯粹是揉吧到一起的一个扁面片子,那做饼的师傅似乎是为了展示自己的面团可以捏出不同的椭圆,而从来不屑做两个相同的规整的圆,所以,笸筐里躺着的烧饼永远形状各异互无关联,还有,现如今不都讲究个效率吗,少压一圈牙边儿呢可真是省去了不少功夫,秃就秃着吧,寥寥草草几粒芝麻东拉西扯在黄一块白一块的饼身上挤眉弄眼……不知道那个额头与鼻尖粘着些面粉的卖饼师傅怎么想,你考虑过面团的感受吗你考虑过炭火的感受吗?难看也就算了,还这么难吃!唉,算了,不说了!难受。
对儿时食物的想念,或多或少带着些怀旧的情愫,怀想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口欲的单纯,怀想同样单纯的人们虔敬的固守食材的本真,怀想那时那景那些人,那亲切的可以疗愈乡愁旧思的味道。
那些“味儿”再也找不到了,找不到的还有我们再也回不去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