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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不得哪年的春晚,有这样一个小品:蔡明扮演的毒舌老太太常年独居,楼上的空房子租给了三个落魄的年轻人:一个卖房子的,一个流浪歌手,一个小厨子。每天早上一睁开眼,就开始闹腾:卖房子的带领两个小伙伴扯开嗓子吼“想飞上天和太阳肩并肩”,一边唱一边励志:我最棒,我最棒,我最棒,耶耶耶!三个人越搞越嗨,打了鸡血似的不能自拔。蔡明不堪其扰,有一天亲自上楼找三个年轻人理论,于是一场唇枪舌剑火爆上演,后来那个卖房子的还是没能出单;流浪歌手参加海选惨遭淘汰;小厨子又接到了女朋友的分手电话……当然,最后好心的编导还是给了个暖心的结尾,应景春晚的大团圆。
这是个看起来挺丧的小品,它最大的贡献是为接下来的一整年创造了一批流传不衰的金句。和许多观众一样,我也笑了,笑完了以后,该干嘛干嘛。
毕竟鸡汤是水货,偶尔调剂调剂口味可以,拿来当饭吃的话,一定会营养不良。
2
一个偶然的机会,我进入了一个房地产企业的会议室,挺大,不过当将近400号人涌进去时,还是显得窄小而拥挤;俩硕大无朋的音箱当当当当放出激昂的音乐,砸得人耳鼓嗡嗡作响。最可怕的是周围的人,明明一个个西装革履衣冠楚楚,进到这个环境突然莫名亢奋,眼睛瞪得血红,动作荒诞而乖张——据说这就是江湖失传已久的《抓钱舞》;说话已不能叫说话了,叫嘶吼——每一声嘶吼都要用尽最大的声量和全身的力气,不如此不能证明自己的意志坚定,决心重大。我胆怯地望望左右,每个人的眼睛都燃烧着熊熊的欲望之火瞪着鲜红的背景板上写着赫然两行大字:“奋战82天,拿下2200万,回家过年!!
我的眼睛被大大的“2200万”灼烧着,感到有些恍惚:“你们有没有信心,能做到吗!”“能!”“能做到吗!”“能!!”“能做到吗!”“能!!!”
我坐在离音箱最近的地方,被强大的声浪震得几近昏厥。不论明天这里将会出产多少个千万富翁,我现在只想回家。终于等到主持人吼道:“现在,给你们五分钟时间去上一下厕所,回来我们继续下半场。”
我赶紧抓起我的公文包,仓皇逃离了会场,回到家倒头就睡,耳膜嗡嗡作响,头痛欲裂。
第二天,我就离职了。按他们的说法,我不够“正能量”。
3
在中国文学史上,有一对著名的好朋友,范仲淹与滕子京。滕子京是个能臣,但这哥们有一毛病,什么呢?就是喜欢政绩工程,经常花钱修这个修那个,地方财政经常被他给花冒了。这刚刚因为政绩工程被贬官,又手痒痒地把岳阳楼给重修了一遍,还从湖南写信给范仲淹,要他给新竣工的岳阳楼写一篇记,并随信寄来《洞庭晚秋图》。范仲淹一口答应,并在自家书房里挥笔写就了千古传诵的《岳阳楼记》,区区百字,流传千古,里面的名句“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更是经典名句,古往今来,抚慰了无数失意文人的心灵。但细细想来,却有着浓厚的鸡汤味道:
你被流放千里——没关系,咱回归内心,寻求心灵的安静;
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因为以你的渣实力,根本拿不到第一;
你没女朋友,没工作,还长得丑——没关系,咱有追求和梦想呀;
你学习不好没考上大学——我就不向万恶的教育制度妥协;
你做不出业绩——没有功劳有苦劳嘛!
这样过了三五年,回头一看,你发现,你懂得了很多道理,可还是过不好这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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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总有不顺的时候,不顺的时候需要安慰,这时,我们就格外需要心灵鸡汤。你跟谪守巴陵郡的滕子京讲“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他得郁闷死;你跟两度贬官的范仲淹讲“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也太不厚道;你跟一屌丝讲“认了吧,你混得这么差,就是因为你太笨”好像说不出口,于是,你炖好一大锅鸡汤,告诉他:你成不了王思聪是因为你不够努力,你考不上大学是因为你时运不济,你找不到姑娘是因为社会太现实,姑娘太物质……但讲真,心灵鸡汤除了给你制造一个成功的幻觉之外,其实并没有什么用。没错,生活就是这么实在。有钱的人好过些,没钱的人难过些;长得漂亮的人好过些,长得丑的人难过些。爸妈有努力,你就可以少努力一点;爸妈没努力,你就要自己多努力。它并不会因为你喊口号的时候更大声而变得容易些,也不会因为你读了某成功人士的传记而把你变成世界的中心。卖萌比惨过后,你还是要有过得去的唱功;打过了鸡血,你明天还要早起带客户看房。
与其像复读机一样逼问员工“你有没有信心”,不如教他一些工作的技巧;与其在朋友圈发一条“逢考必过”,不如关掉手机,把考点再背一遍;与其抱怨官场黑暗,不如刻苦磨练人际交往的艺术;与其坐在家里羡慕别人的财富,不如先去人才市场投一份简历……不然,口号喊得再多,你还是那个卖不出房子的“精英”;诺言许得再漂亮,女朋友还是会跟你分手;刷一百遍马云的财富传奇,你还是一个屌丝;转一百条锦鲤,你的考试还是会挂科。
毕竟,乌龟就是乌龟,也许经过努力,它可以比别的乌龟跑得快一点,但是不要指望它跑得过兔子,尤其不要指望兔子会在半路上睡觉;有些事情做不到就是做不到,请不要自欺欺人说“一切皆有可能”;你就是一个普通业务员,不要动不动想飞上天与太阳肩并肩,小心被雷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