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落在左手上

夜深人静,微风掀开湖蓝色的窗帘,阳台上清晰可见的惨白的月光透过一个缝隙照到屋里来。万籁俱寂,听不见蝉鸣的聒噪声,只有那惨白的月光一点一点照进来,惨白得如同回忆里永远无法释怀的遗憾。

紧绷着弦的那个人,在教师资格证面试的前一晚做了一个不孝的梦:她梦见九十一岁的奶奶已然离世。一切都是奔丧的场景,那个年迈的只有残疾的小叔在家陪伴的老人安安静静的躺着,不说一句话,也不像往常一看见孙女回来就拄着拐杖步履蹒跚走向她,褶皱苍老的脸上还挂着笑容……”醒来时满头大汗,还好是梦但也怕有一天梦成真。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自诩为高等动物的人反而一生都在四处奔波,一家人聚少离多。儿女远在他乡,老父亲老母亲独居在偏远的小山村。羊有跪乳之恩,鸦有反哺之义。而人呢?多的是忘恩负义。爷爷葬礼的时候,二伯伸手要回他垫付的五块钱。

人们到底在追逐什么,值得他们背井离乡与家人天各一方?初中毕业的那个暑假她在一家浙江人开的超市打工,高中毕业的姐姐跟着妈妈在餐馆当服务员,爸爸和哥哥也打工。他们在尽全力使艰难的生活变好,后来的三四年他们都没有在一起过年。

大概情窦初开时候的感情都是不合时宜的,手机刚具备拍照功能的那几年,爸爸手机内存卡里隔一段时间就存进几张她们的笑脸,还有她偷拍的阳光照耀着的梨树下叼着烟杆的爷爷、鸡圈旁弯腰喂食的奶奶、和水泥改造我们居住的小屋的妈妈、爬到高高的树尖上修剪树枝的哥哥…………而这些珍贵的影像因为被初三早恋的她拿给那个男孩看而全部遗失了。他把内存卡弄丢了,在后来的日子里他也故意把自己弄丢,最后他终于如愿以偿从她的世界消失。只是初中的小孩不明白,那段以亲情为代价换来的爱情会成为这辈子都无法释怀的遗憾。但是擅长文科的她还是固执的跟着男孩去上重理轻文的高中。开学的当天她是去报道同时请假回老家参加大伯的葬礼,开学第一天就遇了那个男孩,而他只是冷漠的看了她一眼就别过脸走远了。

她在漫天的雨中扛着花圈,艰难的跟着送葬的队伍。才一个暑假而已,就好像做了一场大梦,梦醒来,已经少了一个亲人。

往后的日子里,她反反复复。亲情和爱情像一枚硬币反复落在她手上,于是她贪心的想要都抓住。高二的一个假期,她看着初中QQ群里活跃的男孩的信息,心烦意乱,失手碰倒了出租屋里的折叠床,铁制的折叠床砸在她脚踝,从此她像个瘸子一样行走在校园中。也因为这次受伤让原本打算回老家看望爷爷奶奶的哥哥留在市里照顾她,就因为错过了这次机会。妈妈给爷爷打的毛线衣没能在爷爷在世的时候给他穿上,哥哥也没能再见爷爷最后一面。

高考完,沉迷于爱情的她考的不理想,父亲劝她复读。为了和男孩同时毕业,她伤了爸爸的心,固执地去了一个二本大学继续读书。

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要全力抓住亲情。爱情是最深沉的幻觉,如果没有爱情。爷爷的照片还在,哥哥能够见爷爷最后一面、妈妈给爷爷打的毛线衣会温暖爷爷整个冬天,而她会少一些遗憾!

写完这些,已经凌晨一点半,月光跑到了遥远的地方。人间的打呼声将我唤回来,不管怎样,明天给奶奶打个电话吧,至少让生命少一些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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