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车在拥挤的路上动动停停,我闭上眼不看窗外,免得看清那拥挤。胃里的东西反复颠簸,我正经受微微的晕车。皱着眉,合紧嘴,从窗帘缝里透进的光点在我眼皮上不停地晃动。我像个无力思考的病人,躺在病床上,除了忍受不适,脑子里一片虚无。
过了好久,我终于不服气地拉开窗帘,密密匝匝的铁皮怪物们。它们翘着尖角,挺着鼻头,一有机会就大口吃掉前面的空隙。我辨不清车走到哪个位置了,无法告诉打电话来的妈妈还有多久到家。
窗户上始终滚动着暗绿的森林,偶尔露出白云,它们依旧的清新明净,同身体舒适时看到的一样,泛着黎明的曙光,虽然已是傍晚了。
一大簇简单的花朵,白色的瓣,五彩的朵,十分惊艳地聚在路边,我的瞳孔为之放大了一下,想盯着看,车却开快了。然而我是知道它们的名字的,波斯菊?格桑花?到国内来又有了个很中国乡村气的名字——秋英。记得第一次见它,我曾愿意把它评为最美的花,因为它用极简的单层七瓣就拼出了无可挑剔的美,这种精绝的天工和带来的哲学性启迪胜过所有需要重瓣装扮的花朵。
一个面包司机抡着方向盘,像打潇洒的太极,我心生赞叹,好像自己不会开车似的。落日的光晖照黄他的脸,让我误以为这本是一场秀。
是的,这是一场冗长的秀,有谁知道演员的痛苦?胃里的东西又爬了几层楼,往我的喉咙处奋进。还好,不远处有个救命的驿站——龙头街地铁站。我必须要下去中转了,虽然校车可以直接载我到家。车前排有个漂亮的女老师曾往后扭过一次头就再也没扭过,我当然也不会再等了。
地铁上,换了一群不同的面孔,炽亮灯光下,她们青春妖艳,到处是嫣红的唇形。一缕缕暗流在空中蛇行,掠过她们的嘴角和短裙,冲我微笑。我看着玻璃门里的自己,也犹如一团幽灵。只有广播里的报站声是沉稳的、可靠的。
又一个驿站到了——霖雨桥站。。。
走进了小区,跳舞的老人,玩滑板的小孩,随着他们的节奏我加快了步伐。
吃上饭,吾皇卧在冰箱顶上漠然地看我,我想起了前几天捡到的小白猫。(后来送给一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