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记得大概两年前你,看到了花总的一条微博(可惜现在我花已经再也不玩儿微博了),花长者给年轻人传授了一点点人生的经验
中国年轻人必须去的四个地方:一个是东莞,看看世界工厂是由怎样的一群劳动者撑起的。一个是凉山,看看转型期中不同族群的命运。一个是上海,看看这个国家擦得最明亮的一扇窗子。一个是老家,那个你出发却可能再也不会回头的原点。
那时候开始对东莞有点兴致
二
东莞的印象,最开始还来源于“中国第一性都”的响亮头牌。
也不知道这个名号是怎么传出来的,总之记得高中的时候,男同学之间提到“东莞”,脑海里没有类似于“天安门”,“外滩”那种具象的标签,但总是能默默地对视一笑。再后来则是通过“电影”这种类大众媒介进一步地了解了何为“莞式服务”
《一路向西》拍得很猎奇,总之就是讲香港中青年男性一路北上买春的故事,中间穿插了一些莞式服务的戏剧式演绎。东莞大量的港资台资代工厂,大量的港台人士,无论是大老板或是中层管理,都面临着抛家弃子孤身一人来到这片流水线般的城市淘金。他们也是东莞性产业的种子客户,这么看来《一路向西》还是拍的相当应景。
贾科长的《天注定》对东莞的描述就更显得人文关怀了。犹记得电影中上百个小姐身着制服在洗浴中心大厅踏步走秀等待挑选的镜头,那是相当震撼。其中那段湖南失足少女和富士康厂哥的爱情则更写实了,旧车厂废车里那一个未完成的吻,卑微小人物的爱情被流水线的机器声碾得粉碎。性产业和东莞的制造业一样,无数农二代离开自己祖祖辈辈生活的土地,在这个来得有些迟的城市化浪潮中涌入这座“抽水机”般的城市,是这样一群劳动者撑起了“Made in China”
厂弟厂妹们将自己的青春留在了哐当作响的机器和洗浴中心那吱吱嘎嘎的大床上。
三
第三次认识东莞,来自于前WSJ华裔记者张彤禾的纪实作品《打工女孩: 从乡村到城市的变动中国》
作者花了五六年的时间跟踪采访几个厂妹的生活,几乎囊括了他们从离乡,求职,跳槽,爱情,友情,创业的各个方面。
从更微观连续的视角来洞察这座城市在过去十几年来发生的一切,仿佛看到这个国家城乡转型的一个缩影。
从每个年轻的个体身上能够看到这一代人是怎样从乡村到城市,如何完成从农民到市民的角色的转变,虽然目前来看这个转变不够彻底略显鸡肋
从这几个女孩的经历,可以看到,在这个几千年的农业大国里,这些农民的后代们是怎样脱离自己的土地,在资本全球化的产业链条中找到自己的位置。
跟着几个厂妹的镜头,看到她们如何在老乡的帮扶下走出农村,看到她们如何差点被骗到洗浴中心成为失足妇女,看他们如何进入工厂,又如何勾结同乡的保安把一双双Adidas拆成零件偷出工厂,还看到李阳的“疯狂英语”是如何深得打工妹打工仔的欢迎,更看到传销怎样在人群中大规模地传播。
看到她们是如何逼着自己学一些“蹩脚”的英文,怎么思量着职业生涯中的第一次跳槽,在这座繁华而空虚地都市里怎样用QQ开启一段“艳情”。过年回乡怎么面对跟自己渐行渐远的故乡……
不知不觉地,她们开始学会如何独当一面,如何开始自己做些小生意,怎样倒卖建材,怎样跟工商税务的人打交道,怎样跟客户交易谈判。看着她们千方百计地一步步在这座城市里站住了脚跟,有了自己的房子,有了自己的汽车。
她们不知道什么是“美国梦”,什么是“中国梦”,她们想着怎么赚钱,怎么赚更多的钱,在这种可以叫“意志”也可以叫“欲望”的驱使下践行着自己人生信念。
四
我想,东莞真是一座生命力如此旺盛的地方,不仅仅是因为这里沸腾的荷尔蒙。
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这座城市或许是一个最好的见证。
我喜欢看菜市场的小贩杀鱼。农贸市场的各种吵杂声混在一起,一刀劈下去,一条草鱼剖成两半,空气中弥漫着血的腥臭味,已经切开的鱼尾还在拼命地挣扎,血红的鱼泡还在“砰砰砰”地跳动。
如果不打招呼,小贩一定阴嗖嗖地克扣下你的鱼泡,然后麻利地装好袋子,把这还时不时挣扎的鱼肉递给你,麻溜儿地招揽下一位顾客。
我认为这个场景这是城市“生命力”的最好诠释,也满足了我对东莞这座城市的所有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