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安村传——老陶记

 说起老徐太太吧,从她身上特能验证当今很流行的那句话:问世间情为何物,一物降一物 老徐太太姓陶大家都叫她老陶,嫁给了瘦不拉几个子很矮的老徐。老徐用村里老人的话说那就是条活驴,一天一夜干活都不带累的 他确实也是那样的。别看瘦弱矮小,但家里伺候老陶洗洗涮涮家外木头大材种地什么的一概不用老陶插手。三伏天苍蝇都能闷死一窝的夏天,他扛着锄头连个草帽都不带就在地里除草打农药。老陶坐在家门口核桃树下和一群村里的老娘们儿打打麻将唠唠嗑,等着老徐干完活回来做饭。

 前面说一物降一物 因为老徐真真儿是把他媳妇儿捧在心尖儿上供奉着的。什么活不用她干不说,还天天忍着骂。老陶那可是出了名的骂人不重样,好人能让她骂残了,死人也能让她骂活了。反正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没有一天有好脸色。这可能就是典型中国传统婚姻观造就的悲剧一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一面没见也得定终身。所以我估摸着这段婚姻关系从一开始老陶就一心怒火的半推半就着。老徐干了一辈子活受了一辈子气 干完活摸着黑回家吃点冷饭就凑合一天,第二天天没亮揣着个硬冷馍馍就又摸着黑上山了。最后老徐没活过六十岁,五十六岁就得了胃癌 老陶没伺候两天他就甩手走了。这一走老陶傻了眼没人给她做饭伺候她,更没人撒气打骂了,被她降住的人没了。

 于是儿女就开始给她张罗着在村里开了个小卖店,赚不了什么大钱但在农村也算是吃喝不愁。有一天不知道谁给老陶介绍个老头儿,老人嘛但凡是五六十岁丧偶的基本都会寻思找个老来伴儿。老头姓刘,大家都叫他老刘。话说这老刘吧瘦高瘦高的,长得也确实是比老徐强点,但他呢是个天生不会干农村活的城里人。自从老刘来了以后,老陶整个人就像回了一层春,贴着头皮的短发烫满了卷,老远一看还真就像炸开了的鸟窝。早上天不亮就起来给老刘做饭,听说晚上还给打洗脚水呢!东北农村冬天都得烧大材,老徐活着的时候一年都能往家整回来两三年要烧的量。到老刘这一步也上不去山,那真是沾不了木头还是大材啥的,所以今年她家屋子格外冷,柴火省了又省的用。年底实在没办法老陶厚着脸去找了住在后院的女婿,让去弄点大柴。老陶整回来一个好吃懒做的老头儿当祖宗一样供着,这事儿遭到了她四个女儿和女婿的强烈反对。可老陶就是不舍得就是伺候的心甘情愿,为此也算是和几个女儿翻了脸。看吧,人的感情啊哪是年龄能消减的,多大岁数都有想要拼命守护的爱情即使众叛亲离。初春的时候老刘生了一场病,医院检查小脑萎缩。自己儿子一个没来看,就剩老陶在身边伺候着。她降住的人走了,能降住她的老刘来了。

 七月十五鬼节,老陶带着一瘸一拐的老刘上山给她妈上坟。俩人烧完纸以后想把坟头的荒草烧烧,没成想一阵风把火苗窜起来了,火势越来越大,村里的人看后山浓烟滚滚十几个人拿着铁锹上山救火去了。上了山就看见老陶半蹲在田地垄沟里不停的咳嗽,老刘呢正一个人在周边一堆小火上打滚。企图当个人工灭火器,左脑袋上的头发也都烧没了,连着鬓角也烧的黢黑。脸上泥土混着草屑花花嗒嗒的,不知道这个时候的老刘还是不是老陶心里帅气的喜欢到不行的爱人。大伙儿齐心合力总算是把火灭了,扛着铁锹陆陆续续要下山,拽了一把老刘让他下山,才发现他瘫坐在地上,腿软的已经爬不起来了,几个人搀扶着下了山。从那以后老刘的腿脚更不利索了,说话也开始支支吾吾不清不楚。村里老人都说这个季节上坟跑荒的也是少见,这就是老陶的爹妈没看上老刘才给了那阵拱火的邪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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