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阿克顿问题

第四章  选择统治者的难题：理想与现实

理想统治者的模型

君主统治模型曾长期支配着人类政治史，因而也是人类政治演化史上极其重要的阶段。

前现代的君主统治模型

前现代国家与帝国绝大部分实行的都是一般意义上的君主制。

君主制尽管是一人统治，但通常会考虑整个城邦或共同体的利益，同时是尊重法律的。

只有僭主制或君主专制才是完全基于个人专断意志进行统治的，它们通常既不会考虑共同体的利益，也不会尊重法律。

本书把君主一人统治和拥有相对不受约束的巨大政治权力的政体类型，统称为君主制或君主统治模型。

绝对君主制意味着君主是至高无上的，君主权力是不受法律或其他权力的制度性约束的。

本书总体上更赞同梁启超等人的主张，认为中国古代政治符合君主专制政体或绝对君主制模式，是前现代绝对君主制的东方类型。

前现代的君主统治模型尽管在具体形式上可能千差万别，但它们都具有某些共同的基本特征。

第一，君主拥有至高无上的政治权力。

第二，君主权力在法律上不受约束。

从法理上讲，在君主专制政体之下，君主的意志就是法律。

第三，君主一般实行家族继承制。

游牧政权往往更多是兄终弟及模式，以及较为相似的叔终侄继模式，而农耕政权往往更多是父死子继模式。

第四，君主只是一个普通的肉身。

西方的理想统治者光谱

古希腊哲学家柏拉图就认为，唯有哲学王才是理想的统治者。

柏拉图的观点主要基于两个逻辑：一是知识的逻辑，二是道德的逻辑。

知识的逻辑是说，治国或统治是一种专门的技艺，而这种技艺是大部分人难以掌握的。
在柏拉图看来，只有掌握专门的治国知识与技艺的人才适合治理国家，这就是哲学家。

道德的逻辑是说，人性中始终有着两种倾向：一种是向上的高贵倾向，另一种是向下的堕落倾向。

在历史学家色诺芬眼中，好的统治者应该是“有为而公正的统治者”，但同时，统治者必须要基于自己的实力，甚至辅之以必要的欺诈。

马基雅维利设想的理想统治者模型，大体上可以用“狐狸加狮子”来加以概括。在马基雅维利的眼中，如果说狮子代表了力量而狐狸代表了狡诈的话，那么当统治者既是狐狸又是狮子时，才能成为一个成功的统治者。

从柏拉图到马基雅维利，大体构成了西方经典文献论述理想统治者的光谱。

中国历史叙事中的理想统治者模型

按照孔子的观点，统治者首先自己要有端正的行为，以严格的伦理标准要求自己，然后借助榜样的力量与垂范效应，就能实现良善的统治。

孟子主张，儒家风格的君主应该行“王道”而非行“霸道”。王道的核心在于仁政。孟子说：“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在孟子眼中，理想的统治者应该是“施行仁政”“以民为本”的君主。

韩非对何谓理想统治者的认知有着强烈的现实主义倾向和实力主义观点。简而言之，在无比凶险的政治环境中，一个君主要想实现政治生存，就要成为综合运用法术势的政治高手。

孔孟认为，君主统治最终是为了天下和民众，韩非则更关注君主自身的政治安全。

在中国历史叙述中，存在着一个若隐若现的“明君模型”。在这一明君模型中，一个成功而良善的统治者大体上应该符合如下标准。

一是开疆拓土、有效统治。

二是仁政勤政、爱民如子。

三是善用人才、整肃吏治。

四是恪守制度、节制私欲。

理想统治者胜任力模型

对何谓理想君主的判断，其实取决于一整套的政治理论与价值观。但多数思想流派都认同一个基本原则，那就是统治者的统治不应该只是为了统治者本身，而是应该为了他所统治的政治共同体及其民众。

理想统治者的胜任力模型由三个关键要素构成：知识、能力与德行。

人类历史上的统治者：好与坏

《权力的游戏》统治者考

艾德·史塔克是临冬城公爵和北境守护者，也是劳勃·拜拉席恩所倚重的七王国首相。

心地善良、处事公正、宽厚仁慈，具有相当的治国与行政能力，还具有受人之托、终人之事的忠诚品质。过分的仁慈和善良，在关键时刻无法采取有效的政治行动，因而在随后到来的政治搏杀中竟然无力自保。

乔佛里·拜拉席恩是劳勃·拜拉席恩法律意义上的长子和合法继承人，他继位时尚未成年，实际权力主要掌握在母后瑟曦·兰尼斯特及其家族的手中。他的基本特点就是刚愎自用，喜怒无常，胡作非为。

凯岩城公爵、西境守护者泰温·兰尼斯特可算得上是一位权力大师。他大体上是一位政治手腕高超的统治者，能时时洞悉复杂的政治局势，并从兰尼斯特家族的利益出发判断应该跟谁结盟、与谁为敌。

泰温天生就是超级政治动物。缺点是对他人并无任何善意，甚至毫无怜悯之心，他时刻都生活在一个非友即敌、你死我活的世界里。

罗柏·史塔克是艾德·史塔克的长子，骁勇善战，富有军事能力，但弱于权谋，并且因为男女私情而置家族利益、政治联盟于不顾，最终不仅梦想破灭，而且身首异处。

乔佛里之弟托曼·拜拉席恩继承王位时年龄尚小，并未成年，实际权力完全控制在他的母后瑟曦·兰尼斯特及其家族的手中。托曼总体上是一位宽厚仁慈、富有善心的君主，同时又个性软弱。

瑟曦·兰尼斯特是一位集美貌与才干于一身的女子。瑟曦在形象、个人魅力、行政才干与领导能力方面均不输于绝大部分统治者。但她同样继承了父亲泰温·兰尼斯特的冷酷无情与心狠手辣。

丹妮莉丝·坦格利安是“疯王”伊里斯·坦格利安二世的幼女。由于疯王的胡作非为，坦格利安家族竟然失掉了七王国的统治权。

丹妮莉丝的早年经历，可以说是一个自力奋斗的创业型统治者典范，尽管她是一位女性，但在战略、用人、作战方面都展现出过人的能力。

丹妮莉丝身上凸显的特点。

首先，她实际上是一个社会革命者，她试图颠覆当时七王国及其周边政治体的社会秩序。

其次，她一旦成为手握实权的统治者，就逐渐显露出残酷无情的个性。

琼恩·雪诺是整部剧中塑造的一个英雄形象，一直被寄养在史塔克家族，是史塔克家族的养子。他是坦格利安家族的私生子，甚至是继承权排在丹妮莉丝之前的坦格利安家族继承人

作为一个潜在的统治者，琼恩·雪诺身上有着无数的优秀品质，多次置身无比凶险的境地。在实际战斗中，他身先士卒，奋勇杀敌。他善良、勇敢、坚毅、责任感、合作精神、领导力和骁勇善战。琼恩·雪诺是一个较为理想的统治者。

提利昂·兰尼斯特，极具政治能力。他酷爱读书与思考，不仅具有很高的政治智慧、判断力与勇气，而且他考虑问题的出发点常常是七王国作为整个共同体的利益和福祉，而非他自己的权位或者自己家族的利害得失。他既有良好的战略观，又有成熟的策略观，这帮助他在极其艰难的背景下仅仅凭借自己的才华和能力，就能实现重新崛起。

提利昂算得上是这部剧中一位相对很称职的统治者。但他是一个侏儒。极具政治才能者恰恰是一个侏儒，就不大可能成为国王或统治者。

一个极具统治才能的人却无法成为统治者，可能要传达的恰恰是原书作者的一个隐喻。

布兰·史塔克是艾德·史塔克的幼子，年幼时从一个高塔上被人推下，摔成了高位截瘫。能够跟乌鸦对话，并具有预知未来事件的能力。布兰固然有着相当的智慧，但由于高位截瘫，他实际的行政才干与领导能力是非常有限的，甚至生活都无法自理，他大概也不可能拥有自己的后代与继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