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月中山
我的父亲是老实巴交的农民,二十多年前与母亲结合便有了我。
还记得在我很小的时候,记忆里的温度是母亲坐在屋前的石凳上织毛衣时的画面。
父亲兄弟四人,我还未出生爷爷奶奶便都不在了,家里兄弟过多又因贫穷最终导致的结果就是只有我大伯最后上了大学。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想要考大学是很困难的,所幸大伯最终出人头地,也没有辜负父亲兄弟几个对于读书的牺牲。
二伯家与我们家只隔了条几米宽的路,幼年关于二伯一家人的记忆里,从来都是二伯与二妈对着我们家的大门破口大骂的场景。
这样的场景维持到后来母亲把我和姐姐寄养到亲戚家才算停止,每次只要他们吵架我都是心里很害怕但壮着胆子横眉竖目的瞪着二伯二妈。
村里的邻居都在背后议论二妈不会做人,老是跟二伯挑拨说我们家的是非。
我是家中老幺,母亲生下我受了不少委屈,接着便被计生委罚款。
对于二十多年前的父亲来说,哪里来的钱去交那笔巨额罚款,无奈我刚满月父亲便出门打工去了。
从此母亲一个人带着我们姊妹,既要忙活着家里还要照看着田地,如果不照看田地的话,我们一家都会挨饿。
现在想起来这段时光,母亲脸上并没有过多激动的神色,可我却知道身为一个女人,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里,丈夫出门在外,独自撑起这个家的艰辛。
父亲时常会回来,只要一回来便马上进屋去门前挑水、去坡里弄柴好过冬。
就连我两个姨妈都羡慕母亲嫁了个好丈夫,母亲亲手教会父亲做饭后,这二十年来做饭屈指可数。
只有逢年过节母亲会亲自下厨为全家做一顿丰盛的菜肴,这么多年,我可以说,父亲是全心全意的对待母亲。
后来父亲出远门到了广东沿海工作,先是在小厂上班,每个月寄些钱回来。
我四岁之前家里全由母亲一个人支撑,这种辛苦其实并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母亲一个女人家的辛苦二伯二妈不能理解。
隔三差五的找母亲的碴,嘴里破口大骂着最难听的话。
春里插秧几亩地没有人来帮忙,秋里收谷子靠镰刀一个人慢慢割了扳到仓里,所幸母亲常说我们姊妹小时候十分乖巧听话,她干农活可以把我们放家里。
年后母亲买了只小猪崽回来,结果被人半夜从猪栏偷走。
从那天起,母亲下定决心不待在家里种田,她决定出远门找父亲去。
我们姊妹分别送到亲戚家,母亲独自踏上了外出工作的火车。
二十年前的汽车,没有现在管理的这般严格,那个时候社会有很多坑蒙拐骗的行为,又因为交通通讯不像现在网络啊发达。
那个时候虽然行骗手段不高,可照样有一堆人受骗。
母亲一下火车上了汽车,结果司机不停要求大家下车吃饭购物,没去规定的地方吃饭购物一律不准上车。
最后母亲坚持下,半夜三更司机把母亲丢在了离父亲还有二十多里路的郊外。
母亲凭着一个地址,也没有手机像现在可以马上联系的情况摸到了父亲身边。
父亲看到母亲的一瞬都惊了,他不敢想象母亲居然真的凭着这个地址找到了这儿。
你们可以想象一下,荒凉的郊区,清冷的月光下甚至有可能没有月光灯光,独自一人走着……
父亲对母亲的好,是母亲配的上的,每天父亲下班了都会做好饭等着母亲。
有时候我喜欢吃的菜恨不得一个人吃完,父亲总会说,给你妈留着~
母亲常说父亲脾气不好,可我从来没有看到父亲动过手打她,实在有矛盾互不相让了,父亲便出门溜达一圈。
父母亲在外面两年后,把我们姊妹接了过去,从此我们全家终于在了一起。
从那后艰苦的日子离我们家远去,现在回过头来,有心酸也有欢笑,因为最重要的是一家人在一起。
前年外婆八十大寿,一家人从广东回到阔别已久的故乡。这次时间充裕,见到了十多年没见的二伯二妈,仿佛间跟记忆中全然不同。
时间真是个无情的东西呀,我不禁感慨,因为站在我面前的二伯脸上爬满了皱纹,二妈身材发福,头发花白。
看到我们攥着手不知该如何安放,少来当年的盛气凌人,多了丝客气。
我又想起,当年母亲生下我后罚款,家里一贫如洗哪里有钱拿出,父亲四处借钱却没有人愿意借给我们。
对门的七婆婆把自己卖粮食的钱借给了我们家被六爷爷知道后嘲笑了一番,你心也真大,居然敢把钱借给老三家,就怕借出去收不回来哟~
更是因为我这个女儿身,父母亲被周围看不起,说是没有儿子传宗接代。
现在回想起来,那时的人们为什么内心如此狠心,七婆婆借我们家的钱第二年就已还清,但恩情却是一辈子不能忘记。
那时,为什么不能对一个带着两个孩子的母亲温柔和悦一点,为什么那么盛气凌人?
难道生了儿子就一定高人一等吗?今年年初听二伯说六爷爷的小儿子因为吸毒被抓,在他们唏嘘间,我又想起曾经他们对母亲的嘲讽。
幸而,这些岁月都过去了。
雨过天晴的时候,总会遇到彩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