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东虽不比城中如此热闹繁华,但大片房屋与田园交错,反倒多了几分安然惬意。远远看去,大大的白色麻布上潦草的写着“千金言”三个大字,苏安暖看惯了城中酒栈高楼大匾的样子,反倒是对这种随意简单的小酒肆感到十分新奇。
“这酒肆和之前我们看到的不一样。”苏安暖看着酒肆中三三两两大声吆喝,大碗喝酒的大胡子壮汉,“千金言会不会是徒有虚名,这个地方能打探到什么消息?”
神使就着角落的桌子坐下,目光略过酒肆中的所有人,“知道这样一个简陋的小酒肆为什么叫千金言么?据说很久之前有人因为这里的小道消息做成了一笔大买卖,所以才有了千金一言的说法,这个小酒肆也就改名成了千金言。”
“有那么夸张么?”橙衣少女百无寂寥用手托腮,无奈的看着神使,“你看看在这里喝酒的人,他们怎么可能知道九哥的下落。”
神使一个响指,朝着柜台的方向道:“小二,来一壶酒,一斤牛肉。你稍微有点耐心行不行?来这喝酒的人,都是些天南地北无所事事的人,每天到处瞎晃荡,那九哥又是个花天酒地的人,九哥的行踪能不清楚?”
“你说的是有那么几分道理,不过我们在这儿干坐着也没意思呀。”苏安暖眼眸一转,突然站起身来,左脚踩在长条凳上,双手叉腰,故作凶狠道:“你们谁知道九哥在哪儿?如果敢说谎,就休怪我手下无情!”
酒肆中各自喝酒的人被苏安暖这样一喊,纷纷看向橙衣少女,周遭一片安静。神使狠狠地叹了口气,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橙衣少女吐了吐舌头,连忙坐下,不料一个留着络腮胡须的糙汉道:“小丫头片子,胆子倒是不小,敢在千金言撒野,搅了爷喝酒的兴致。你倒是说说你一个小丫头找九哥干什么?你今天要说不出来所以然来,信不信我宰了你。”
“这位兄弟,小丫头不懂事,还望你大人有大量,别和他计较。”神使抱拳道:“是这样的,前些日子九哥托人在我这抵押了一个物件,说是要一笔银子去赌场回本,可是他一直没来我这儿拿银子,所以我来这儿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九哥。”
“九哥在你那儿抵押了东西?那你身旁那个小丫头是谁?”
“不相信?我今日五百两银票都带来了,这世上有人会傻到将自个儿的银子白白的送人?”神使将银票拿出来道:“至于你说的这个小姑娘是我的妹妹,因为今日我来千金言,贪玩想跟出来看看。”
“实话告诉你吧,现在不知你们在找九哥,瑞发赌场现在也在到处找九哥,说是欠他们赌场一大笔赌债,可就是找不着。”糙汉一碗酒下肚,“你将那五百两银子给我,我若是见到他,就将这五百两给他,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
神使将酒菜钱放在桌上,“小少主,我们走吧。”
酒肆里那个留着络腮胡须的壮汉先与两人一步堵住了门口,“把银子留下,我就让你们走。看你俩的衣着,不像是缺钱的人。”
“就算我们不缺钱,与你有什么关系?”苏安暖挡在神使前面道:“你们想硬抢不成?”
“小丫头,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抽你我……哎哟哟……放手。”还未等他说完,壮汉逐渐流露出痛苦的表情。神使狠狠地捏住壮汉手腕处的筋骨,“如果你够聪明的话就让我们走,不然你这只手还有没有我就不知道了,嗯……?”
壮汉痛苦的点点头,待神使松手后,便匆匆逃走。苏安暖见此不由得大笑起来,“你看他那样子,真的好好笑啊!就他那么点三脚猫的功夫吓唬谁呢。”
“你知不知道你的武功在我的眼里也是三脚猫的功夫,小少主,要你打听消息,可是有你明目张胆的大声嚷嚷着打探消息的吗?”神使认真的扶过苏安暖的双肩,“这次你遇上的只是个无名鼠辈,你能收拾他。可下一次若你遇上了高手,你拿什么赢他?行走江湖,最重要的是见机行事,量力而行。小少主,江湖险恶,你明白么?”
安暖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随即便看向别处。
“嘿,我知道九哥的事,你们想知道么?”一个身穿蓝布大衣的中年男人,耸了耸肩,瑟缩着身体朝两人道:“我也不要你们五百两银子,只要给点酒钱就行。”
“我们怎么知道你会不会骗我们?”苏安暖橙色的衣裙在风中散开,少女歪头看着他,“万一你和之前的那人是一伙的,我给了你钱,你却卖给我假消息,我岂不是亏大了。”
那中年男人一双小而精明的眼睛,颇为诚恳的看着神使,“里面的情形我都看到了,两位武功高强,我怎么敢骗你们。”
神使道:“说来听听。”
“九哥这人,最喜欢去翠云楼找一个叫向花的姑娘作陪,我偶尔也去翠云楼逛逛,可是前些天,我好像听到向花说九哥好像办什么重要的事情,可能要过些日子才能来看她,还隐约说到了什么堂主爱喝状元红,要买几坛状元红来孝敬他们堂主。”
“那九哥去哪里,你可知道?”
“我知道的就是这些,想知道九哥在哪里,去找他的姘头向花。”男人习惯性的摸了下鼻子,将手伸出来,男人接住神使丢来的一锭碎银子,高兴地作了个揖道:“谢谢爷。”
苏安暖问道:“那我们去翠云楼找向花姑娘么?”
“不然我们还有别的办法吗?”神使拍了拍苏安暖的头,“不过你得换一身装扮。”
“为什么?”
“因为如果你这样进去的话,绝对会被翠云楼的打手给丢出来,最重要的是被主上知道的话,我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好,那我就换一身装扮去翠云楼。”苏安暖嘴角一扬,“我们走吧。”
……
龙渊阁。
神医泯时正襟危坐,将搭脉的手收回,朝对面的脸色略微苍白的男子道:“现在已入深秋,得快点让乾卿去一趟瑶山之巅。如果拿不到寒星草,这个冬天恐怕你会很难受。”
萧宸收回手,看向泯时,“我知道了,我会尽快让他跑一趟的。”
“从南宫府回来后,你的身体就没大好过。”
萧宸笑笑,“从娘胎里就带来的病,怎么可能这么容易治好?若是这么容易治好,那又怎么显得你医术高明?”
一个男声在门外响起,“阁主,鬼门主来了。”
“让他进来。”
鬼门单膝跪地道:“见过阁主。”
“起来吧,惊蛰那边有什么动向?”
“自南宫府回来后,九龙堂的人可能找过惊蛰。”
“盯紧洛韶舞,我要知道她的所有动向。”萧宸咳嗽了一声,继而道:“别跟太紧,如果被发现了,你自请责罚吧。”
“是。”
泯时看着鬼门出去的背影道:“她有惊蛰,你有龙渊,她有魑魅魍魉四杀主,你有山魈鬼怪四门主,你俩这是要相互牵制下去么?”
“你觉得我的四门主是为了牵制她而存在的么?”
“不是我认为,关键在于她。我怎么想不重要,关键的是她会怎么想。”泯时叹了口气,“你做什么都压她一头,她会服气么?”
萧宸看向窗外的云,墨黑的眸子深不见底,“你不会明白的,我做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