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爷因何冒着生死闯入这野狼坑?她又岂能不知,月圆之夜对于“张三儿”野性的刺激是何等恐怖凶险?
这要从易爷怀里的婴孩说起。
历经三天三夜,易爷守着坨北围猎场的一个产妇走了一趟黄泉路,终于有惊无险,艰难产下一子。就在众人长吁一口气时,却惊见婴儿异于常人,通体粗糙,灰白丑陋。原来,产下一个“象皮孩”。何为象皮,就是皮肤似大象,也就是民间俗称“硬皮症”。尽管婴儿尚有气息,怎奈家人像躲避瘟疫一样,大呼不吉,又称妖孽,祖母更是恶言不止,父母决定弃之。
易爷此前虽未见过象皮孩,但曾经听师父提及。易爷师从神药坡“妙手春秋”门下,门中弟子两人,师兄习医,易爷研习稳婆接产,稳婆也就是俗称“老娘婆”。易爷拼尽全力把婴孩从鬼门关拉了回来,使他发出第一声啼哭。想不到的是,婴儿家人却不顾骨肉血脉,执意放弃扔到乱葬岗。易爷承诺回去便寻良方医治,怎奈好言相劝无果,一怒之下,责斥那一家草菅人命,虎毒尚不食子,怎能如此狠心决绝,枉为父母。也许易爷发出洪钟之声,她真地直觉那婴孩停止微弱地哀鸣,看了她一眼。出生婴儿目不过寸,因何会有此一瞥?但易爷确定眼神交接,这岂能看错?见一家人苦劝决绝,于是便把婴儿揣入怀中,摔门离去,一路狂奔,慌乱迷路,误入这野狼坑。幸好易淮及时赶到,才免此一劫。
婴孩此时生死关口,娘俩不敢怠慢,加紧脚力,易爷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不多时行至家门,却见易淮面不改色,气息悠然。易爷气喘吁吁骂道:“你这张三儿,难道真不是人吗?我他娘地累成这般模样,你竟然无事一般,好歹,老娘也是习过轻行之术啊!”
易淮面色冷峻,伸手接过襁褓,目光如电拂过那婴儿的脸。虽然月色皎洁,视线朦胧,却见星目闪动,脸上一抹轻笑,令人不易察觉。
“张三儿,好生抱着,我去去就来。”易爷比划着,也不知易淮明白与否,转身扎进里间,翻箱倒柜。
易淮站在炕边,单臂抱着婴孩,姿势与其年龄极不相符。他目不转睛,透着欢喜。满目宠溺,且与年龄亦不相符。
易爷刷刷刷几笔,口中念念有词。伸筋草、祁艾、桑枝各15克,透骨草、刘寄奴、官桂、穿山甲各7.5克,苏木、草红花各4.5克。写好后递给易淮,手语明了。
易淮把婴孩交于易爷,消失门外。
易爷忽然一呆,惊觉:“这狼崽子,刚刚莫不是笑吗?他,会笑吗难道?”
易爷竟不曾记得,易淮几时笑过。
天微微发白,易淮推门而入,把药放在桌上,伸手接过婴孩。此时孩子呼吸微弱,命在旦夕。易淮把手放在婴儿腹部,暗中施力,直到呼吸平稳。眼波流转,眉角微动。
易爷顾不上揣测易淮的笑容,嘴里默念方法:上药共研细末,装纱布袋内,用桑木架水锅上蒸后用;或加清水煮沸后,备用。用时,蒸后热溻或浸洗患处。每日或隔日1次。 “哈哈,象皮孩有救了!象皮孩有救了!感谢师父。”遂双手合十,拜了又拜。
象皮孩微睁双眼,眼神与易淮交接,又是笑容闪过。
几日后,象皮孩硬皮尽去,脱胎换骨,粉面雕琢一般,十分细嫩可人。
易爷自言自语:“不能叫象皮孩了,原来是如此精雕细琢的孩子!应该起个名字,起个什么好呢!易……易……”绞尽脑汁,也不知如何是好。
易淮从屋里出来,手里拿一纸张,上写两个大字“寄奴”。
易爷用指点着寄奴两字看着易淮,笑道:“张三儿,你是记着药方上的药名刘寄奴了吧?叫这个呀?”说完自己反复叨咕几遍,摇头说:“既然是那几味中药救了他,乳名寄奴也好,不错,好!那就叫易祁艾。”然后提笔在纸上写下“易祁艾”三个字给易淮。
易淮点点头,转身望向摇车,易爷又看见了他眼含笑意,眉毛微挑,却是刹那而逝。
“这张三儿……”
几日后,河东有人来接易爷有产妇临盆,因为坨南坨北就她一个老娘婆。易爷对易淮比比划划,千叮万嘱。临行前还在纸上写下寄奴的吃奶时间,注意事项。
易淮日常有素,平日早起练剑,然后读书写字,晚上穿进野狼坑练轻功。因为心系寄奴,只好飞奔在庭院屋顶,窜上窜下,不敢远离。
木剑在屋里照看寄奴,随时随地飞到易淮面前,剑身上便有字闪现。“哭了,尿了,饿了……”
易淮也许听不见,也许不能说,但是他却无所不知。那把木剑无论传字,还是传音,易淮都能接收到。他也习心音传递的秘术,把他的指令传于木剑。
木剑灵异,本不是寻常树木。是易淮胸前槐树通灵,历经百劫,化作阴阳结界的一块灵木幻化而成,后经圆月精华淬炼,天地贯通。易淮六岁夜入野狼谷,被头狼一声嚎叫,寒光一闪凌空而下,直接入怀。此剑温润如玉,又寒气逼人。
木剑乃是结界阴阳令。
易淮,便是无间地狱七关尊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