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在香港的最后一次免疫治疗,王皓出现了严重的副反应:总是昏睡,记忆力减退,说话吃力,反应迟钝。间或清醒时,他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终于在全家人为小年夜准备晚餐时,他陷入了昏迷。留下老人在家照顾孩子,辛耒带着他紧急去了医院。经过一夜的抢救,在第二天太阳升起的时候,他醒了。根据检验结果,他的肝功能严重缺损,血氨值超过正常五倍以上,虽然使用了转氨药物,却无法令肝功得到恢复,随时都有大出血风险,看着床边熬了一夜,脸色苍白的妻子,他陷入了深深的悔恨中……
用年少有为足以形容王皓曾经的韶华风采。因为家中贫瘠,15岁便离开家,独自一人到大城市打拼,像极了大部分穷人家的孩子。最开始,他也只是售楼中心的跑腿小弟,但这也是托了关系,谎报了年纪才进去的。也许是天分,也许是环境影响,半年后他被额外提升为销售人员,他的销售能力并没有因为年纪小或者学历而受限制,反而这次意料之外的奖励激发了他学习的动力。在后来的几年中,他学完了关于销售,会计,管理的专业书籍,考了夜大,读了MBA,他不知道这些知识会带给他什么变化,但他知道如果有机会到来,那他绝对是备战状态,小小的房产销售并不能满足他内心的期望。靠着这份执着和坚韧,他抓住每次提升的机会,终于在22岁这一年,他坐上了分公司销售总监的位置,也成了公司最年轻的总监,虽然有人对他的晋升持怀疑与不屑态度,却丝毫不影响他前进的脚步。想到这里,王皓的脸上浮现了一丝淡淡的微笑。在新职工入职培训时,遇上了让他一见倾心的人,他的妻子辛耒,刚出大学校门的她,娇小可爱,眼睛里透着干净清澈,带着好奇的目光探索着周围的一切。而他,年少有为,一直是公司女职员心中的男神,但却对她一见钟情,暗戳戳的地下恋情在两年后成功迈入了婚姻的殿堂。为了支持他的事业,也为了公司里避嫌,婚后她主动做起了他背后的女人,操持着家里的一切。也是这一年,他们的第一个孩子降临了,使得原本上进的他,更加拼搏,他要让她们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要回馈给妻子他全部的爱。渐渐地,应酬越来越多,工作越来越忙,时常醉醺醺的在半夜回到家,但妻子从未抱怨过一句,却也只是劝他不要这么辛苦,少饮酒,爱惜身体,并为他准备一杯蜂蜜水。当儿子十岁的时候,女儿出生了,此时的他已经是分公司的总经理。儿女双全,事业有成,家庭和睦,身边的领导、朋友无一不羡慕他的一切。想到这里,他扭头望向窗外的阳光,暗淡了眼中的光芒。
由于幼时的贫瘠,他固执地觉得物质生活的提高才会让家人幸福。在不惑之年,他终于被提拔为总公司副总经理,而他也开始了更高强度的工作,同时夹杂着应酬不完的商业晚会,偶尔他也会忙的夜不归宿。几年前因为应酬感染上的乙肝,由于忙碌,也总是不能按时吃药,不能按时复查。而在一次深夜应酬完回到家中,极度的胃部不适,导致他突然吐出一口鲜血,妻子慌张的将他送到医院,在完成一系列检查后,医生的欲言又止,让他猛然间有一种如置冰窟的感觉。报告单上:原发性肝癌晚期多发转移,短短几个字灼痛了他的眼睛,而妻子已经控制不住在哭泣。冷静下来,他找来医生了解病情,却只是建议他去香港,先进的医疗条件和技术,或许能让他获得更长一点的时光。人或许就是这样不堪一击,在不知道疾病的情况下还可以觥筹交错,而现在,短短的一周,他已经瘦了将近二十斤。看着和自己比肩的儿子以及刚刚进入小学的女儿,他突然后悔这些年错过了她们的成长;看着两鬓斑白的父母,他内心充满了愧疚;最对不起的就是那个在背后默默守护他将近二十年的妻子,说好的白头偕老,他却食了言。不到一年的时间,肿瘤在体内肆意生长,所有的医生都建议他放弃,他却将放疗、化疗、免疫治疗试了一个遍,就是想能够多陪陪那个他最爱的人。
两天后,他突然精神闪烁,从年少相识到身后事的安排,一一说与妻子。而在晚上临睡前,他开始大量吐血、血压急剧下降,医务人员立刻进行抢救,到凌晨一点,他的心电图显示了一条直线。从家里急匆匆赶来的父母差点哭到晕厥;还未成年却也懂了事的儿子,强忍着泪水抱着苍老虚弱的两位老人;妻子拉着他的手,在他耳边轻声道:王皓,我会完成对你的承诺,照顾好爸妈,培养好两个孩子,永远记得我们的爱;只有不明白发生什么的小女孩,乖巧却疑惑的看着闭着眼睛的爸爸,想叫却不敢上前。
PS: 这是年前去世的一位41岁患者,从发现肿瘤到去世,只有九个月,上述的故事也是他的真实经历,是通过他妻子和母亲了解到的。知道他离开的时候,我沉默了很久,为他感到悲痛,也为他感到惋惜。因为工作性质,夜班我们不得不去熬夜,但我希望年轻人可以不熬夜的时候,尽量早睡早起,爱惜身体,不要等到身体出问题的时候,再后悔自己的不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