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常说相由心生,似乎一个人是做什么的,或者合适做什么的,接触个一段时间也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就拿我身边最多的广告狗,公关狗,媒体狗来说吧。他们都长着张睡眠不足的脸,但是依然有话痨的精力,每次一开口还都能让你自惭形秽:同在一个地球上,怎么他们的生活就可以这么魔幻。
然而就像某个名人说过的那样,生活就像一个任人打扮的小姑娘。一个任人打扮的小姑娘怎么会自己走上魔幻现实主义的道路呢,说到底是人的心境不一样了,去到公关公司,段子软文越写越多,入戏也就越来越深。
这样也不知道是好是坏。三条广告狗一台戏,不管是不是一家公司的,凑一块就能讲故事。老板的狐臭被调侃成是公司出品的限量版香水,客户电话来找撕被调侃成客户刚刚受到了刺激:女朋友和妈同时掉水里了。生活每天都很热闹,被无尽的段子和加班到后半夜也做不完的工作充斥。须有强大的血槽才能支撑每天都停不下来的激情和忙碌,带着张像是回光返照的高潮脸。在公关公司那段时间,我被朋友调侃是女战士,后来想想也对,的确我每天都在张牙舞爪。但是真正的怪兽呢?真正的怪兽跟我都不是一个次元的,它甚至都不可能看着我装逼。
我们没有生活在战场的金戈铁马中,我们生活在战场金戈铁马的影子里。
不过生活在影子里并没有给我带来多少沮丧感,毕竟真刀真枪实战的向来都是少数人,这些人一个不小心还挂了。而在影子里,只要能掌握好操控这影子的技巧,也可以很大阵仗,并且安全。工具嘛,自然是一个个故事---真的假的不重要,看起来像真的就行。听着陈奕迅的《浮夸》,你问我是干什么的,嘿,我是一个讲故事的人,俗称骗子。
认识到自己是一个骗子让我有了一种特殊的优越感。“至少我清醒地知道自己和周围人究竟在做什么。”当时的我这样自鸣得意地想到。不过毕竟身在盛产逼格的传媒圈,有那么一点点优越感也不至于扯开嗓子叫卖吧。于是渐渐地我开始有了一个有文化的优越者常有的姿态:我不说故事了,也不看他们装逼,我欣赏他们装逼---对每个真假难辨的故事都保持兴奋。A告诉我:“昨天NASA发现新地球了!” 我回答:“哇塞!怎么回事?”其实心里一早知道那只是国内媒体的噱头,新的星体跟地球比差很远。
但对于夸大其词的A,我也有我的逻辑:她也许工作太忙了,没空看国内媒体那些标题里面的新闻内容,但她的确想努力维系我们的关系,并让我觉得她是一个渊博的人。而这个“也许”很致命,由于没办法开口证实,或者即便开口了也很难证实得了,慢慢地它就会在内心变为“肯定”。
我默默地叹了口气,辛辛苦苦找到点优越感,到头来还是被生活狠狠地嘲笑了:看吧,你自己也逃不开故事。
既然如此,那我对故事就只剩下技术性的要求了。比如怎么样将故事引入一个谈话,比如怎么样用故事控制听众的情绪,比如一个故事可以平淡但绝不能混乱,等等。这样一考量我又开始佩服起这帮每天加班到深夜的广告狗,公关狗了:真心是会说故事。还是拿NASA发现了新的可能存在生命的星体这个事来说,各路品牌就讲得绘声绘色。百度把这条新闻在百度搜索引擎上完败优衣库事件的搜索量晒出来,洒一地鸡汤说:“寻找美好的,总能超越荒谬的。”;而怡宝则把地球和冥王星的合照发上社交平台,说:“水是生命之源。”。
然而再会说故事的人都有词穷的时候。只不过说不出故事的人一般不会让你看到他们,没有故事了谁还能淡定地坐在人群里等着别人发问。不过我见过,在之前那家公关公司的后楼梯,很多,他们抽烟,或者闻二手烟,把自己藏在角落里找灵感。
这个世界逐渐剩的只有香烟肯陪伴无聊了。但这并不是因为香烟修养好,而是因为香烟恰恰是世界上故事最多的东西之一。绿条彩和骆驼曾参加过世界大战,万宝路最擅长用肌肉猛男说故事。话要说回来,刚刚我们也谈过, 难道修养好就能避免故事?
还在公关公司的时候,有一天我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被一个长相相当迷人的帅哥一路狂追,帅哥长着一张让你过目不忘的脸,这对于我这么个标准的颜控来说简直太诱惑。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很想逃离他。我在前面不停地跑,他在后面不停地追,我哪里跑得过一个年富力强的猛男,最后他追上了我,张开血盆大口,一口把我生吞了。
是不是很吓人?!别怕,这个梦是我瞎编的。我从来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梦。不过我的确已经被生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