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岁时想到31岁,应该是穿着白衬衫,戴着珍珠耳环,优雅从容,游刃有余的模样,可万万没想到,是个穿着宽松,面目模糊,无所事事的闲人。
闲也就算了,世上的闲人大都给人一种“老好人”“不计较”“想得开”的美名,可李庾这个闲人,偏偏是个犟种。
犟种一般都不觉得自己是犟种,反倒感觉自己很随和,我自然也一样。可家人和所有亲戚,都偏要四处宣扬我脾气暴躁,十分难相处。所以一度为了摆脱这个恶名,在外我训练自己柔顺,谄媚……认为自己装的够久了,便四处找认同感,可大多数人觉得没有多大差别,意思是本就不觉得多难搞,现在也不觉得多不难搞……
很多年后,我才意识过来,每个人除了自己,看每个人都是模棱两可的,今天说你好,明天就可能为了狗屁倒灶的原因说你不好,很难把握。
我想说的是虽然我恶名外,可我真的很努力的去配合他人,融入集体,争当透明人。
别人问:吃什么。
我:什么都可以。(是真的都可以)
别:你来帮我做……好不好
我:好。
有时候觉得已经有滥好人的嫌疑,可又心不甘情不愿,常常自己生闷气,隐隐觉得被欺负了,但说不出来哪里被欺负了。实在很晦气。
压力过大的我,有一天不堪重负,辞职了。
领导同事都看不出端倪,挽留的挽留,询问的询问,有的以为我有更好的工作了,是跳槽。可我真的就想辞职而已。
我想远离人群,我想做我自己。
从小到大所有的记忆里,我都是被父母压制的,工作后又要秉持着从小被教导的“社会人”的礼仪,夹着尾巴做人,勤勤恳恳做事。曾经一度嫉妒某个同事,泼辣跋扈,偷懒耍滑,鼻孔朝天看人,却活的风生水起,而且她还有一对放纵她的父母。
我背地里咒骂她:看你能拽到几时。
后来虽然她得罪领导被开,但换了个地方依旧风生水起,好像这样的人不论到哪都会风生水起,受人尊重。
我灰心丧气,又不得不承认,其实嫉妒里带着求而不得的恼羞成怒,我从没有她那样的底气,那样的纵情恣意。而且恐怕一辈子也不会有了。那是需要从幼苗时期被浇灌的。
说回31岁,辞职已经两年多,这期间我被亲人鄙视过,被亲戚议论过,自己也后悔过,一度在梦里又重新穿回那身制服……不过却永远融不进从前的那些同事中去。
没有收入,就得节衣缩食凡事计算,没有工作,就有了大片的空白时光。想着时间充足做点什么吧,于是画画,写作,弹吉他……最后都撂在一边,继续发愁。
几乎每天都是一个人,所以有了大量的时间陪伴自己,纯陪伴,什么都不做。虽然只有一个人,却很热闹,我日复一日的咒骂自己太过冲动,一事无成,遇事懦弱,喜欢逃避……
于是我便杯弓蛇影,很容易从旁人的某句话中找出端倪,觉得是不是被内涵被攻击。当然这只是内心的小剧场,外表风动旗动我都不动。
不是所有的故事都有光明的结尾,此刻的我,并未走出自己一手制造的梦魇。
不过长久的独处,却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好处——变得耳根子极硬。
我的人生,已经容不下嘈杂的建议了。
无论这建议多诚恳,身段多柔软,态度多强硬,我都油盐不侵,不动如山,甚至感到被支配的愤怒。我讨厌自己被限制,被支配,我不想嫁给王子,不愿切断脚趾。
我讨厌试图去改变他人的任何人,我一下子懂了贾宝玉烧书骂宝钗的愤怒,又懂得了宝黛之间的心意相通。
我有轻微的密闭恐惧症,被关在狭小的空间时,会呼吸急促心跳加速,我应该早点察觉这个症状不只是身体上的,更是心灵上的。我带着沉重的枷锁,还未挣脱。
早晚会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