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的嘶鸣在热浪滚滚的大地上时远时近、来来回回地飘来荡去。一个小别墅和一个小树林相对而立，安然地树立在这片土地上，很久。很久，树林里惊出了一群鸟，鸟儿四处飞散，不一会儿又像被无形的网网到了一起，飞向了同一个方向。

在鸟被惊飞之前，是一个低沉的声音响了来，是一个人的声音。机灵的鸟儿哪知道树下有两个人匍匐了很久，从昨天夜里到今天中午，没挪过一寸地，没吃过一口饭，身上落着些许落叶、鸟粪，他们像两个雕像一样，深深地埋进了土里，与小树林合二为一。

对鸟儿来说，这个人的声音在突然在它们的世界里响起来，无疑是一颗重磅炸弹被引爆了！

这个声音是这样的：真的要这样做吗？

这个人说话时一只眼紧闭着，一只眼贴着瞄准镜，瞄准镜架在一支狙击枪上，枪口长长地伸向一百多米外的别墅，别墅的落地窗后面坐着一个身材姣好女子，这个女子正好在瞄准镜里，瞄准镜里的十字星锁住了她的头。

真的要这样做吗？

枪手明显是跟边上的人说话，但他边上的人一点反映也没有，好像没有听到。边上的这个人脸上虽然抹上了伪装涂料，但那张棱角分明线条优雅的脸，还是一眼就能让人看出，这是一个帅气十足的男人。

枪手自知没趣，把眼睛从瞄准镜上移开，茫然地望向别墅的方向。没办法，帅气脸没正式下命令，他是不敢擅自行动的。

女子捧着一本书，看了快一个小时了，桌上的茶也喝了几杯。

在两个男人向小树林出发之前，他们开了一个会。会上有几个老者，老者们轻描淡写地说着：

组织发生了一件事。

你是知道的。

你也知道要怎么做。

按行规来办。

让你的老搭档跟你去吧……

不容置疑，不容犹豫，帅气脸和他的搭档就回去准备了。

这个组织是一个杀手组织，和任何或大或小的组织一样，也有自己的规矩，而杀手与杀手之间最忌讳的就是不能谈情说爱。刚好，帅气脸刚好就碰上了这个忌讳。

帅气脸记得，他也和姣好女搭档过。那时姣好女任性蛮横，但对帅气脸却百般迁就……不要再想了！帅气脸在心里呵斥自己。他真的不敢，真的不敢。面对仇人的重重围堵，他没怕过；面对黑洞洞的枪口，他没怕过；冷冰冰的利刃抵着脖子，他没也怕过，但对面组织长老面无表情的脸，他颤抖了。

从他记事时起，他就知道自己是个孤儿，如果不是几个长老的收养，他早就饿死街头或成为野狗果腹的食物。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见到过饿死的同伴，见到被野狗啃剩的小孩骨架。那是他幼小的心灵最深处最黑暗最恐惧的存在。在他心里，长老们是他的光，给了他光明，驱逐了他内心的黑暗，他但也明白，能给他光明的，也能轻而易举地把光明夺走。

行动前，他找了一个长老。

“不敢动手吗？”长老先开口。

帅气脸默认。

“你是所有人里最能干的一个，我最器重的也是你，你是我一手教出来的，视如已出，我不想失去你。按规矩，树长歪了就要修剪矫正，不能生出傍枝，要立即。在二选二还是二选一的选择上，我选了二选一，所以只能对不住她了。”

“不，还有别的办法。”

……

姣好女在落地窗后看着书，但他并不安心地看书，她只是用看书这个方法来分散她对手机的注意。手机一直放在她的茶几上，但她久不久就斜视一次，生怕手机会自己偷偷跑掉。

姣好女是帅气男的徒弟。

昨天夜里，帅气脸给了她一条短信，上面写着：明天，解决我们之间的事，等。

等，一个“等”字就让她一夜未眠，天一亮就坐在窗前不安地喝，看手机，但最后，她发现书本能让她小鹿一样惊跳的心安分些许，于是她捧起了书。在捧起书后不久，太阳强烈起来，借此，她无意中发现，小树林里有微弱的反光。以她的职业经验，她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是你吗、是你吗……”她在心里默念，她此刻，无法清楚心里有多少种想法，无法明确哪一种想法才是她真正的想法。她僵住了。

“是你做的吗？”帅气脸临出发前找到上次一起执行任务的老黑。

“做什么？”老黑脸上挂着微笑。

“上次一起执行任务时，是三个人，那时你就知道了我坏了规矩，是吗？”

“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

“是你和长老说的？”

“哈哈哈……等长老商量出结果，我很乐意清理门户。”老黑挑衅。

“不用等了，结果出来了，我现在就是去解决这件事。不祝我顺利吗？”帅气脸伸出手。

老黑没想到这么快，一脸愕然，本能地慢慢伸出手。

帅气脸抢着握住老黑的手，用力……

老黑后悔了。

老黑在握手的一瞬间突然感到手心一阵刺痛，条件反射地缩回手，但被帅气脸紧紧地抓着不放。老黑拼命挣扎。

“珍惜这个永别吧……”

老黑安静了，瘫到地上。

帅气脸取下手掌上的毒针，扔到老黑身上。然后庄严地，点了一下头，转身就走。

黑暗中，有一双长老眼睛看着这一切。也点了一下头。

枪手的瞄准镜里，姣好女突然触电似地跳起来，抓住手机一看，原本激动的样子顿时变成了锤头丧气的表情。

姣好女手指动了动，好像是在浏览手机。这下，又一个三百六十度大反转：姣好女又激动起来，把手机狠狠甩到墙上，然后抓起一切所见，摔，狠狠地摔狠狠地砸……

帅气脸掏出手机，这时，一个短信正好无声无息地发了过来：如愿。

帅气脸长长地舒了口气，他知道，给他发来短信的长老抗着另几个长老的压力，给了他们这个机会。

……

“不，还有别的办法，如果我们从此不相往来，她由爱转恨，举报者也死于非命。那么就没有什么坏了组织规矩的事发了。”帅气脸知道他对面的长老极其为难：“我觉得一个组织有一个长老就够了。”

长老嘴角一翘。

“是你把她的父母杀死后，她才沦为孤儿，才被我拉收养训练成杀手，才有了她与平常人不同的生活。你一直在利用她，用她来当挡箭牌，当她爱上你的事东窗事发后，你主动选择了‘二选一’的方法。你觉得这个故事怎么样？”

“这样行吗？”帅气脸非常怀疑。

“你先动身吧，回来后，还要为我做很多事呢。”长老诡异地笑。

帅气脸通过望远镜看着靠着落痛哭的姣好女许久，说：“任务完成了。回去吧。”

“为什么？”枪手不明就里。

“她已经死了。”

枪手再看了看姣好女，心想，对这样一个人来说，是活在这个世界上好呢，还是死了会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