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打开《诗经》,鱼鹰的关关鸣声,一声紧似一声。在这一声声清脆的鸟鸣声中,诗经轻轻地掀起了一页。
从《关雎》进入《诗经》,我听到的是上古时期的众鸟和鸣:黄鸟于飞,集于灌木,其鸣喈喈。这是黄鹂鸟儿的欢叫声。循着黄鹂婉转的歌喉,深入基层在民间调研采风的官员,走在那条从远古通向今天的乡间小路上,他遇上了一个采葛制衣完毕急着回娘家的小媳妇。漫山遍野的葛草,鸣声清丽的黄鹂,还有一个满心欢欣呤唱着小调的小媳妇,春风春景春情,民风民俗民情,这一切是如此美好和谐。
此时,还沉醉在鱼鹰的鸣声中的我,却又浮想连篇,会不会是那个淑女,已嫁给那个害相思的青年男子了呢?这实在是费人猜思!采风的官员却顾不了这些,他记村姑的小调,记乡间俚曲,记下了厚厚的几大本田野笔记:“维鹊有巢,维鸠居之。”喜鹊、布谷鸟都纷纷从《诗经》中飞出来了。邕邕鸣雁,旭日始旦。这是大雁的鸣声;雄雉于飞,上下其音。那是山鸡的清唱;燕燕于飞,差池其羽。是农家燕子的呢喃;鹤鸣于九皋,声闻于野。那是玉堂仙鹤的长戾吧?
徜徉在《诗经》中,不仅可以听到伯劳、斑鸠、野鸭、仓庚、鸥、鹭等一些知名的鸟儿的鸣叫声,也还可以听到许许多多不知名的鸟儿的鸣声。这并不奇怪,作为华夏最古老的诗歌总集,《诗经》收集了从西周初期至春秋中叶大约500年间的诗歌,总计有305篇。依据音乐的不同,专家学者们还把《诗经》按三部分划分为《风》、《雅》、《颂》。仅《风》就包括15部分,被称作“十五国风”。《雅》又分为《小雅》和《大雅》。《颂》还包括《周颂》、《鲁颂》和《商颂》。《诗经》不仅产生的地域广,作者成分也很复杂。除了周王朝乐官制作的乐歌,公卿、列士进献的乐歌外,更多的还是那些来自民间的歌谣,这里面会有多少不同声音的鸟的叫声呀!有阳春白雪的宫廷乐歌,有曲高和寡的宗庙颂歌,再加上下里巴人的民间创作,一部煌煌巨著的《诗经》插上了飞舞的灵羽,也因此而众鸟和鸣起来。
古老的《诗经》,反映的上古社会生活包罗万象。在我心中,最为动人的还是它传递出来的那些众多鸟儿的不同鸣唱。在人类社会高度文明、科技高速发达的今天,《诗经》里描模的那些鸟儿的叫声,如今有好多我们再也听不到了。打开《诗经》我满耳听到的全是鸟儿的清亮鸣声,合上《诗经》,我心中回响的还是那些鸟儿的动人鸣声。诗人罗伯特·潘·沃伦曾在《世事苍桑话鸟鸣》的诗章中伤怀地写道:多少年过去,多少地方多少脸都淡漠了,有的人已谢世/ 而我站在远方,夜那么静,我终于肯定?/我最怀念的,不是那些终将消逝的东西,/而是鸟鸣时那种宁静。
在一声清脆的电子鸟鸣声中醒来,我摸索着从枕头下取出那部磨损不已的《诗经》,轻轻地吟了起来:出自幽谷,迁于乔木。嘤其鸣矣,求其友声,相彼鸟矣,犹求友声。
嘤其鸣矣,求其友声。最美的友声,不是“两个黄鹂鸣翠柳”,它是《诗经》呈现给我们的百鸟和鸣与共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