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皆知美之為美,斯恶已。皆知善之為善,斯不善已。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盈,音声相和,前后相随。恒也。
是以圣人处无為之事,行不言之教;万物作而弗始,生而弗有,為而弗恃,功成而不居。夫唯弗居,是以不去。
——《道德经·道经·第二章》
老子在第一章稍微故弄玄虚了一下后,在第二章就抛出了两大杀招——辩证和无为。
木心说,中国只有一个半哲学家,老子是一个,还有半个是庄子。那么老子在哲学方面肯定很厉害,这一章的前半部分,老子提出了他的朴素辩证法的思想。大概就是事物是对立统一的,是普遍联系的之类。
我高中的时候,哲学学得挺好,政治考试考过满分。一直到大学的时候,马哲之类课程裸考也能有八九十分,但总觉得像一句蹩脚台词说的,听了很多道理,还是过不好这一生。后来就不怎么爱看哲学了,去年没事去考了个研,其他几课考得还不错,就是政治考砸了,原本以为政治是最擅长的,所以并没有太放在心上。没想到,一下从绩优课变成了绩差课,矛盾双方转化得让人措手不及。
所以辩证法这一块其实我们接触了很多了,稍稍想一想也知道这些普通道理,没什么大道理可讲的,也不像第一章道可道,非常道,那么让人摸不着头脑。即便我政治没考及格,我也知道这些道理。当然,那个时候毕竟2000多年前,听得道理少,也许比较稀奇,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
都说老子的朴素辩证法对中国后世的文学艺术也都有了很大影响,什么有无、虚实、正奇之类的,其实那些搞艺术的压根就没管什么老子,只是他们搞艺术创作,搞着搞着发现这样OK,就刚好跟老子这些说辞对上了而已。
当然这不是说老子的思想简单,没什么大不了的,这只是开始呢,随便几十字就是一个辩证法,一个无为而治,这很厉害了好不好,只是说,这些思想都是可学可懂可理解的,没有那么多玄妙。
其实辩证的思想,在第一章里,就已经有了端倪。
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
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
同出而异名,那不就是对立而统一么。
但是说到无为,这个词就有很多争议了。说到道家思想,就是无为而治。所以无为这是个中心词了,既然是中心词,首先它有重要的意义,然后它又有争议,因为这个词确实也容易误解。
我们说起无为而治,说起道家思想,总觉得道家是要修仙嘛,不食人间烟火,啥也不干,所以就无为而治了,这啥也不干就能过好这一生了?鬼才信。
其实看到第二章,其实就可以看出来了,这个《道德经》多少也是一篇治国策略的论文,那个时代,国家特别多,整个中国百十个国家,一团乱麻,每个诸侯都想搞好国家,各种思想家也纷纷出来出谋划策,所以才有百家争鸣。老子是比较早的思想家,孔子也经常向他讨教一些问题。当然,老子忙着修仙,本来是对治国什么的没啥兴趣的,只是因为他骨骼清奇,讲起道理来把众人说得一愣一愣的,所以各种有头有脸的人物非要他在去飞升前讲点治国策略什么的,于是他就留了这本九阴真经给后世。
“是以圣人处无為之事,行不言之教。”显然,这个无为之治不是不作为,啥也不干。那么这个无为之事到底是什么呢。我想起了一个电影,叫盗钥匙的方法。
《盗钥匙的方法》这部电影讲了这样一个故事:
香川照之饰演的近腾是一位杀手,他有钱有品位,做事滴水不漏,家里干干净净,生活井井有条。他在做完一单“生意”后去澡堂洗澡,结果踩到肥皂摔成了失忆。他的钥匙被堺雅人饰演的樱井调包,因此两个的身份就阴差阳差地互换了。
于是近腾带着樱井的身份,回到其独居的垃圾堆一样的房间里,发现每本书只读了前面8页,没有稳定工作,没有钱,写了字很丑的遗书,像是“经受了巨大的打击”,一根断掉的绳子在地上,连自杀都没有成功。当失忆的近腾对面这样一个“自己”,他没有顺势被环境影响,也没有干脆找根更结实的绳子死了算了,而是积极地去做了改变。
因为他骨子里就不是这样的人,他的性格,他的生活习惯,趋使他去做本来他会做的事。他把房子收拾得干净整齐,他开始了解“自己”并做好笔记。他发现自己是个演员,就看相关书箱,认真学习表演,在表演的同时找兼职,努力赚钱,甚至还谈起了恋爱。
而那边樱井在取代了近腾的位置后,也开始按着自己的习惯改变“自己”的生活,把原来井然有序的房间搞得乱七八糟,大手大脚地花钱,当然杀手这份职业他显然也是做不好,甚至差点把命搭进去。
近腾即便遭遇变故也依然坚持做着他的本我该做的能做的事,这应该算是“圣人处无为之事”的做法。而樱井的做法则刚好相反,试图用调换身份的做法来改变人生,结果当然走向了不可预料的更糟糕的方向。
其实在第一章里,老子已经讲明白了一个道理,世界都是有他的规律的,你不能瞎搞,现在还告诉你,世界还是对立统一的,你搞了可能也白搞。就像一根绳子,你使劲拉它往一个方向,它不一定随你愿,可能把你拉向另一个方向。如果这绳子中间错综复杂地绑着其他很多绳子,那情况就更不得而知了。
而世界就是一张绑满了各种绳子的复杂的网,你一定得顺应自然,顺势而为才行,这就要处无为之事,不然你越用力拉,结果可能越糟糕。
(虽然我文言基础差,看原文的时候还经常要去查翻译,但有些明显只是互文而已,网上那些强行翻译真是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