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深海里游了几十年,游了好几片海域。
我已经很老了。
鱼虾在我身边嚣张的摆尾,我却觉得有些可爱,因为很少有鱼虾愿意接近我这个大家伙了。除了必要的进食,我已经没有强烈的捕猎欲望了。我有些弯曲的尾尖,曾经被人类用利器割伤的。
我越来越喜欢回忆了。小时候在另一片海域里和母亲畅游,把自己用力的拍出水面,大力翻起的水花,吓走了方圆的鱼虾。母亲用尾巴拍了拍我,觉得我太皮了,但同时也因为我的茁壮而自豪。
我讨好似的蹭了蹭她光滑的身体,紧紧的跟在身后那时候的母亲游的灵活,肤色健康的发亮。面对比她凶恶的同类也没有半点的惧怕之意,我觉得她是海里的最强者。
我喜欢过云,一阵风过,把它推着走,我一路追,到最后我喜欢的那朵云,已经不是最初的模样了。
我看着它在天上越来越远,到时快接近大陆了,我不能追。
我想起海浪翻卷,天色灰暗的那一天。
整个海水都像被什么搅拌着躁动不安,小鱼撞在我的身上,没有停留害怕,而是像逃亡似的往前冲。我在水里打着圈,有点迷茫。
海里世界的居民,在逃亡着。
正当我感觉上面有什么往下压了过来时。就被一阵强而有力的摆尾给拍的好远,等我反应过来,妈妈已经被束缚在渔网里了。
我不知道她最后去了那里,是可怕的宰杀场,还是被囚禁在窄小的玻璃里供人观赏。
我只记得,她一直看着我,呼声哀鸣,让我快点离开。我也记得,我一边看着她,一边的游移后退,到后来转身奋力的游离,。
那是我这辈子最奋力游动的速度了,却是用来离开的我的母亲。
我很孤独,我的家人一个接着一个被人类捕捉了去。我就像是苟活一般,融不进别的族群,也不被其它生物所接受。
我在深海里歌唱着,努力让自己不这么孤独,也希望有别人族群给予回应,但我只能感觉到音波撞到岩石的声音,感受到自己尾巴摆尾掀起的水浪。
我一直等待着死亡,因为太压抑了。
我等待着沉入在这深海的最底部,换来另一种形式的新生。
那里有我的家人,和他们温暖的呼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