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刻尔克》没上映,就已掀起很高讨论潮,影迷们静静期待,诺兰如何在众多二战题材电影中讲述得很“诺兰”。这一切期待筑建在《致命魔术》、《盗梦空间》、《星际穿越》等惊喜上。
“时间”、“副本”、“梦中梦”、“镜子”、“虚幻”、“迷宫”等主题不断出现在诺兰电影中,追其源头,绝绕不开阿根廷大作家豪尔赫·路易斯·博尔赫斯。
事情发生在一九六九年二月,地点是波士顿北面的剑桥。当时没有写出来,因为我第一个想法是把它忘却。如今一九七二年,我想如果我写出来,别人会把它当作故事...
这是博尔赫斯全集中《沙之书》第一篇“另一个自己”。作者好像要告诉你他在讲一个真实的故事,其实是一个幻想老年博尔赫斯和年轻博尔赫斯相遇,都试图证明对方处于梦境的小说。
“如今人们讲虚构故事时,总要声明它的真实性,不过我的故事一点不假”
这是《沙之书》的开头,但紧接着,他就给你讲了一本每次打开都不一样的无穷无尽的书。
读博尔赫斯,你容易分不清真实还是虚构,他通篇讨论的一本书可能压根就不存在。就算真实的散文,也有一些事物可能是虚构的。就像他书中主人翁的故事一样,就像《盗梦空间》中对梦境和现实的怀疑一样,就像《致命魔术》活下来的不知是本体还是副本一样。
其中的厉害在于,故事中有此故事的读者。《堂吉诃德》小说里面的读者读过《堂吉诃德》一样,那现实的读者是否也只是小说的一部分。镜子里面的才是真实的我,梦开始的地方,才刚刚醒来。
当然,读博尔赫斯,不是在这些哲学问题上循环、无限转圈,因为重点不在论证。《七夜》第二篇“梦魇”就有一些很有意思,大开脑洞的叙述:
“我们习惯于连续不断的生活,也给梦同样的叙事结构。然而梦是多重的,是同时发生的”
意思是,梦是并行的,就像电脑的cpu,可以同时运行多个程序,只是不断来回切换。做梦也一样,当我们醒来时,试图把并发事件串在一起,导致梦境凌乱。梦境是具有二维时间的五维空间,无数场景在同一时间点发生。
“一个野蛮人梦中进入一片森林并杀死一头狮子;醒来时,他认为他的灵魂离开了他的躯体,并在梦中杀死一头狮子”
博尔赫斯却说,是野蛮人杀死出现狮子的梦。所以说《盗梦空间》更像是对博尔赫斯梦的致敬。
《小径分叉的花园》更是充满多维和无限循环。什么情况才能使一本书成为无限,那就是最后一页和第一页雷同,才有可能没完没了地延续下去。《一千零一夜》中阿拉伯皇后一字一句讲述一千零一夜的故事,这一来,就有可能会到她讲述的那一夜,从而变得无休无止。
如果你看过电影《恐怖游轮》,应该体会这种循环的有趣。在程序员看来,有的意象抽象出来,不过对应某一种算法。
需要说明的是,博尔赫斯不是嫌疑科幻作者、哲学家,而是诗人、小说家,八十年代影响中国的3斯之一(马尔克斯、乔伊斯)。他的小说有趣不完全在于那些思辨的意象、烧脑的逻辑。
在《“吉诃德”的作者梅纳尔》一篇中,说有这样一个作者,他打算写一本书叫《吉诃德》,跟塞万提斯《堂吉诃德》一样的书,一模一样。照搬么,那有什么意义?
博尔赫斯列出了《堂吉诃德》和《吉诃德》中一段一模一样的话,但他说塞万提斯只是个外行作家,而梅纳尔是明目张胆的实用主义。因为梅纳尔这一代人给历史下的定义不是对现实的探索而是现实的根源。所以相同的文字放在不同的历史背景下,是不一样的,完全有意义的。
读博尔赫斯还有很多有意思的事物,比如绘制1:1的地图,能记住所有事物的人。确实都比较难懂,比如我在这篇提到的很多论述,大部分都读了好几遍才发现其中精彩绝伦的地方。
“我常暗自猜想,天堂就是图书馆的模样”,这句很有名的话出自《七夜》中“失明”一章。正在读16册装《博尔赫斯全集》,希望后面能详细写好多有趣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