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钟、云与概率——未来是否可知?
未来是什么样的?在乐观者看来,就像钟表一样精准发生;在悲观者看来,就像云一样捉摸不定。这些体现了他们错误的二元对立思想,因为,我们生活的世界像钟又像云。不可预测性和可预测性艰难地共存于构成人体、社会和宇宙复杂的关联系统中。某事物的可预测性如何,取决于三个因素:我们想要预测的内容,预测的时间远近,以及在什么情况下进行预测。
比如,大多数情况下,气象预测关注的是未来两天的情况,通常十分可靠,但是,如果预测的是3天、4天和5天后的天气,准确性会越来越低。如果时间远远超过一个星期,问问掷飞镖的黑猩猩亦可。
那预测的对象时间越遥远,就越难预测吗?不一定。对股票市场中长期牛市的持续时间的预测能够为你带来好几年的收益。在过去数千万年的时间里,预测恐龙将长期居于食物链的顶端,不会有任何问题。
因此,要将可预测性与不可预测性区分开,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或者说完全做不到。
人对事物确定性的判断,有着宗教般的狂热执着。但对于未来的预测,又没有确定性可言。所以我们会看到一些很多人信口开河。比如,微软CEO鲍尔默曾做过这样一个预测:iPhone完全没有机会获得可观的市场份额。好多人笑话鲍尔默,说他这个预测是本世纪最愚蠢的预测。可是,如果你仔细想想,这个预测好像也不能说多荒谬。因为你根本无法判断,鲍尔默所说的“可观的市场份额”到底指的是多少,没有一个指标能说明怎么才算是可观。2013年的时候,iPhone在美国的市场占有率是42%,这个数据确实挺可观的。但是这一年它们在全球的市场占有率只有13%,这还算不算可观呢?所以说,鲍尔默其实做了一个模棱两可的预测,这样的预测可以说对也可以说错,预测者可以永远立于不败之地,这就有点耍无赖的意思了。
预测需要一种好工具,那就是概率。即预测任何问题第一反应是先算概率,对可能性一般都用数学的方式来表示,比如说恐怖分子发动袭击的概率是多少?股票上涨的概率是多少?经济崩溃的概率又是多少?
但我们很多人其实并不具备概率思维,更不懂得概率表达。比如气象专家说明天下雨的概率是70%,如果第二天没下,我们就会认为他预测错了。这是我们的一种思维缺陷,错误的把50%划分成一个中间点,如果专家说明天下雨的可能性是70%,我们就认为专家说明天要下雨。而其真正含义是,雨可能下也可能不下,如果我们选择100天来预测下雨概率,在此期间,应该有70天下雨,余下的日子里天气干燥。
二、费米、贝叶斯和蜻蜓——如何预测?
其实很简单,就三步。
- 分解问题——费米估算
有人曾经问物理学家费米:“芝加哥有多少位钢琴调音师?”好像这个问题没法预测。费米觉得可以。他先把这个问题分解成几个小问题:第一是芝加哥有多少架钢琴?第二是钢琴每年要调几次音?第三是调一次得多长时间?第四是调音师平均每年工作多长时间?
然后,一个一个解决。第一个,芝加哥有多少架钢琴?不知道,但是芝加哥的人口大概有250万,钢琴还蛮贵的,大概一百个人里,有两个人会有一架钢琴吧,这么一算,芝加哥大约有5万架钢琴。第二个,钢琴每年要调几次音?估计是一年一次。第三个,调一次得多久?大概两小时吧。第四个,调音师每年工作多长时间呢?按每天8小时的标准算,一年工作2000个小时,但调音师是上门服务的,要减去路上的时间。路上大概得花400个小时吧,调音师每年大概工作1600个小时。
好,大概算出答案之后,汇总一下。5万架钢琴每年需要调一次音,每次两小时,一共就是10万小时,调音师每年工作1600小时。两个数字一除,得数是62.5,再四舍五入,费米预测芝加哥大概有63位调音师。
这个答案准不准呢?后来费米找到了一张芝加哥调音师的名单,上面一共有83人,有不少的人名还是重复的。要知道,费米是估算出来的,已经相当准了。 - 大量小幅调整——贝叶斯法则
做完一个基础概率预测后,必须根据新的信息持续更新,这就要用到贝叶斯法则,具体公式不讲了,关键是理解不断调整、小幅更新这个概念,书中那些预测家也不常用这个公式。比如你预测罗密欧能不能追到朱丽叶,电影中他们第一次见面你有一个基础预测,接下来你得根据他们的互动,他们周围环境变化等情况不断调整你得预测概率。总之就是想要提高预测的准确率就要长时间地处在对信息的一种警觉的状态,千万不能开始给出一个预测值之后就撒手不管了,那可不是一个超级预测家干的事情。 - 多重视角优化——蜻蜓复眼功能
即从三个方面综合预测,外部视角——基础比例,内部视角——通过细节分析来调整初始值,其他视角——别人怎么看、专家怎么说、他的内部外部视角是什么。
例子:伦泽蒂一家人住在栗子大道84号的一栋小房子里。弗兰克•伦泽蒂44岁,在一家搬家公司担任记账员。玛丽•伦泽蒂35岁,在一家托儿所兼职。他们有一个孩子,5岁的汤米。弗兰克的父亲过世了,母亲卡米拉和一家人生活在一起。
问:伦泽蒂养一只宠物的可能性有多大?
外部视角:美国家庭拥有宠物概率,谷歌约为62%。
内部视角:伦泽蒂一家的种群、信仰、居住地、爱好,等等。
其他视角:预测团队其他人怎么看。
三、狐狸、刺猬和中庸——最高级的智慧
古希腊战士诗人阿基洛古诗集中有句话:狐狸有多知,而刺猬只有一知。
如今没人知道诗人支持狐狸还是刺猬,但在著名哲学家以赛亚柏林看来,狐狸才值得支持。
- 所谓刺猬型预言家,就是那些用一种可能性解释问题的人,他们会用自己某一个偏好来解决复杂问题。比如,我们股评界有两种名人,一种是每天都看涨,任何信息他都能解读成指数会涨;另一种则恰恰相反。他们都是在用自己的偏好来解决复杂问题,刺猬型的预言家,他们通常非常自信,语气通常很肯定,在做预测的时候常常说“肯定会怎么怎么样,保证是什么什么”这样的话。
而狐狸型预言家是完全相反的一种人,他们像狐狸一样多变,相信多种可能性,在做预测的时候,会用很多分析工具,尽可能多的收集信息,还要不断的推翻自己的结论,不断的修改自己的结论,他们很注重可能性和概率,而不是把话给说死了。
遗憾的是,受欢迎的是刺猬型预言家,他们信心满满,通常会给出肯定的答案,他们的预测往往是一个逻辑严密、情节简单明了的故事,这正好抓住了观众们的心。狐狸型的预测家往往不讨人们的喜欢,他们面对媒体时没有那么轻松自如。他们更缺少自信,不太可能判断某事“肯定”或“不可能”发生,更有可能躲在“也许”的阴影下。他们的故事不容易理解,言谈中随处可见“但是”和“另一方面”,因为他们从多个角度分析问题。综合这么多视角做出的预测,不适合在电视节目上播放。但这才是好的预测,真的,至关重要的预测。
如果在此你发奋想做一名坚定的狐狸型的人,你又错了,再次犯了简单粗暴二元对立之错。真正需要的是狐狸与刺猬混合型的人,就像F•斯科特•菲茨杰拉德在散文集《崩溃》中评论道:“检验是否具备一流的智力,要看能否同时持有两个相对立的观点,并且仍然能够正常工作。”这句话,不就是“中庸之道”吗?我们何必缘木求鱼?我们既需要像狐狸一样随时准备依据事实更新自己的预测,又要像刺猬一样坚信科学方法的正确性及预测准确率。至于,那个“度”的把握,只有具体实践积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