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生命中的哪个阶段,总会有一些事情梦中偶然遇见时会不由得让你在深夜惊醒,比如小时候失落的心爱玩具,比如上学时忘记的课后习题,比如仰望了许久才翻越过去的高考和年少时始终没勇气凝视的那双澄澈的眼睛。
他们之所以深刻,不是因为他们在你的梦境中重塑得有多真实,只是因为他们曾经在你生命的那个阶段对你来说,那么重要。以至于多年以后,你还会希望,会有那么一瞬,一切可以像你脑海中希冀的那样,结为永恒。
只是,我们都知道,再永恒的东西,往往也抵不住,流金岁月。
在每一个平凡得你都快要忘记的日子里,日头总会像往常一样由东至西,这座城市的尘霾也总是越发规律地散了又聚。
时间的魔力或者说残酷,在于它能以一种最普通的姿态用最简单有效的方式从世间万物的躯体与魂灵上呼啸而过而又悄无声息。
而我们在习惯了这种巨大的惯性之后,也总会麻木地忘记他的冷酷与决绝,忘记他从不肯有那一转身的温柔,忘记和已经成为过去的自己、说了再见也真的再也不见的画面,认真地,告个别。
所以我们总是对握在手里的美好后知后觉。就像《寻龙诀》里陈坤迷醉的眼神里透露出的那样,放不下的不是时光,“是我们心中的执念”。
几年前的假期,那时候我们还是学生,还会宅在家里看《北爱》,看疯子的疯,石头的变和吴畏每每不敢争取又不甘心,尴尬地一笑,走开却又回头。
陈思成在剧终的时候说这是一部献给时光的故事,可我们总是逐渐知道,就算你的时钟像剧终设计的那样定格在那里,外面的世界也会一刻不停,人来人往,川流不息。
如果你定格在时间的节点里,该去如何面对未来的世界,和时过境迁的自己?
忘记了当初是聚起了多少勇气,才耐着性子将《荒岛余生》一点一点看完。只记得那是个周末的午后,阳光饱满而不刺眼,没有爆米花,没有大银幕,没有同伴,只有电脑里那个四年中只能每天和一只排球交流的快递员和一座无声的荒岛。
很长一段时间里,《荒岛余生》在我心中一直定格为一部悲剧。美好的生活忽然间撕扯回石器时代也就算了,费尽千辛万苦逃回文明世界后,却发现自己熟悉的一切早已面目全非,这是一种怎样无奈感伤的体验啊!
四年的放逐之旅,除了让饱经风霜的汤姆.汉克斯体会到现代社会里小到哪怕一只打火机的珍贵之外,就只剩下了一句: ‘And I’ve lost her all over again.’(而我又重新失去了她。)
看电影的时候因为一个“again”失落了很久,汉克斯大叔没有了《阿甘》里的好运气,“lost”是因为事故,“again”是因为时光,而这两样,我们除了平静接受,竟然,束手无策。
工作以后才想起那面将汉克斯带出荒岛的帆,才明白为何回归的男主看着原先的生活离他远去之后仍然能安然静默,才明白真正的强大与勇气不是独自面对整个荒岛和一个支离破碎的世界,而是无论身处何时,无论身在何地,我们都未曾忘记感恩,都未曾放弃希望。
我站在2015的尾巴尖儿上,还清楚地记得2014的年末我在想什么,我在做什么。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对下一个开端有一个期许或者希冀,可是很明显,套用一句老掉牙的词儿,我总是猜中了开头,却猜不出结局。
犯过许多错,冒过许多傻气,偏执过许多回,幸而也遇上了许多暖心的人和事。
我想,我也许不会有机会遭遇电影中的离奇经历和夸张情节了,可是,在这座巨大的荒岛里,又有哪一个人,不是在挣扎求存呢?
没剩下几个小时,桌上的台历便又该换了。
做个有始有终的人,对着头顶的星空,心里的亲人和镜中的自己默默地许个愿,像往常一样。
我朝2016招招手,2015对我说,你莫回头。
“因为明天,太阳将会升起。—Because tomorrow the sun will rise .
谁知道潮水会带来什么?—Who knows what the tide could bring?”
2015.12.31
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