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大晚上被强制送过来的,双手胡乱舞着,嘴里念着没人听得懂的胡话,四个保安抓住他的双手双脚,他要反抗,于是一拳一拳地打在了床板上,发出巨大的声响,保安摁着他,用白绸带将他五花大绑绑在了铁窗上。一记安定剂后,他昏睡了过去,发出巨大的呼噜声,护士台的灯时亮时暗,嘈杂声渐渐散去,这是精神病院里毫不起眼的一晚,而明天,这个说着自己是玉皇大帝的汉子,会像没有病的正常人一样,出去买早餐。隐匿于人群中,你甚至不知道,就在昨夜,他曾经发狂过。
这是一个平淡无奇的人间,人们活着生,痛着死,生命来临,生命离去,哭声,这出生与死去都在场的声音,默默见证着这个世界闹剧。
罗医生看着钟表,默默数了一下,今早收治的病人有五个,不算多也不算少,他开始叹息,现在的人活得太憋屈了。
而就在刚才,一个失恋的女生满是泪痕地闯进他的诊室,跟他哭嚎着那个杨轩龙有多狠心,在他得了抑郁症后是如何强迫她与人交流,强迫她去工作,“这个魔鬼,医生你告诉我,为什么没人理解我”。罗医生静默不语,好久才说道,上个月给你开的百适可是否有按时吃完,女生突然脸一红,小声说道,“吃了它我很困,不想吃”。
罗医生拿出了口袋里的笔,在病历上写道,“不规律服药……,病人主诉长期头痛……”,“你要吃药”。
女生嗯了一声,拿起包包从椅子上起来,走了出去。
这是精神卫生中心常见的一种情况,罗医生已见怪不怪。他望向窗外,想起自己刚从福医大过来实习的那一晚。
那一晚温度不冷不热,蛙声重重盖过一阵又一阵,他在急诊科室里昏昏欲睡,就要梦见周公的时候,车声凌厉地打破了这个夜晚的宁静。
小车的车前灯光从暗夜里射了过来,保安全都冲了出去,他跟在后面,走了过去。一个略微肥胖的女人上身穿着印花长t,下身赤裸,嘴里碎碎念念,拿着不知道是不是从家里拿到的衣架,“到处都有偷衣服的贼,嘿嘿,那我不穿,你来偷啊”。这女人诡异地笑着,舞着衣架开始准备往前冲,前面是一大片水稻田,保安赶紧抓着她,她开始大声叫嚷,“你们这些从外地来的死鸵鸟,偷我内裤,不见笑,笑死人。”“哈哈哈,笑死人”。
罗医生看着眼前的闹剧,头开始有点疼。